李军班长立刻指着那片烟尘弥漫的地方:“b区核心连环!看!三颗压发跳雷!埋设点呈倒三角!敌人被前面的雷吓散队形,三个人分别踩中了不同点位!串联引信被触发,三颗齐爆!覆盖杀伤!同志们,记住!雷区布置,密度和角度配合很重要!要形成交叉火力网!让敌人躲无可躲!”
每一次爆炸,都伴随着王国安、铁路、唐豆、李军等人清晰、专业、结合实战的即时解说。他们不仅指出雷的位置、类型、触发方式,更着重分析敌人中招的原因(心理、战术失误),以及如果是自己人,该如何识别和规避这种陷阱:
“看到那个弹坑边缘了吗?土色稍微新一点,虽然伪装了草皮,但边缘不够自然!这就是破绽!”
“绕行时,尽量选择没有明显路径、但植被异常茂密或者有翻动痕迹的地方?那更要小心!很可能就是故意留的‘安全’陷阱!”
“树上挂雷,注意观察树枝有没有不自然的弯曲或新断口!地面有没有不合理的落枝或细线反光!”
战士们听得聚精会神,时而恍然大悟地点头,时而倒吸一口冷气,时而在小本子上飞快记录(如果有的话),或者干脆用刺刀在泥地上划拉示意。这血淋淋的现场教学,比任何教科书和训练场都来得直观、深刻!
旁边的林营长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教学效果,杠杠的啊!他猛地一拍大腿,对着自己的警卫员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咱们营里不用站岗放哨、没重伤的兔崽子们都给老子叫过来!都他娘的过来学习!这么好的实战观摩课,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快!!”
警卫员应了一声,撒丫子就跑。不一会儿,林营的战士们也呼啦啦涌了过来,很快就把镇子口这片地方围得水泄不通。两个营的战士挤在一起,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一边听着“解说天团”的实时分析,一边看着对面敌人用生命上演的“错误示范”,学习热情空前高涨。
原本只是临时起意的“看戏”,瞬间变成了规模宏大的“战地诡雷识别与反制”公开课。
张胜寒原本坐在那块大石头上,安静地啃着压缩饼干,小口喝着铁路递过来的温奶粉,像个置身事外的观众。但眼看着人越聚越多,乌泱泱一大片,挤挤挨挨,各种汗味、硝烟味、还有兴奋的议论声混杂在一起,她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人太多了,太吵了,挡住了她的视线,也侵扰了她习惯的清静。
于是,在又一次爆炸声响起、众人齐刷刷转头看向山口时,张胜寒动了。她甚至没有起身,只是腰腹和腿部肌肉瞬间发力,脚尖在身下的石头上轻轻一点!
只见她沾满泥污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般,极其轻盈地向上拔起!动作流畅得如同狸猫上树,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敏捷。她单手在旁边的土坯房檐上一搭,借力一个灵巧的翻身,整个人便稳稳地落在了那间还算完好的房屋的平顶之上。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快得只在众人眼角的余光里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等战士们被爆炸声吸引的目光重新转回来时,才发现石头上已经空空如也。再一抬头,只见张胜寒已经盘腿坐在了高高的屋顶边缘。
泥污覆盖的迷彩服与灰扑扑的屋顶几乎融为一体,只有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在昏暗的天光下清晰可见。她依旧拿着她的压缩饼干和水壶,位置更高,视野更开阔,仿佛一个超然物外的观察者,继续俯瞰着下方热闹的“教学课堂”和远处不断上演的“死亡烟火秀”。
下面的王国安正唾沫横飞地讲解着刚才那颗跳雷的杀伤角度,一抬头看到屋顶上那个身影,声音不由得顿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继续他的“教学”。铁路也抬头看了一眼,眼神复杂,最终只是默默地将注意力转回眼前的“课堂”。
战士们也发现了屋顶上的张胜寒,眼神中的敬畏更添一层。这位“老师”不仅教得狠(用敌人当教具),连“听课”的位置都选得如此与众不同,居高临下,仿佛在检阅她亲手布置的这堂“血腥教学”的成果。
于是,镇子口的景象变得无比奇特:
下方,是乌泱泱挤在一起、仰着脖子认真听讲、不时发出惊叹或议论的两个营的战士们。
中间,是王国安、铁路、唐豆、李军组成的“战地解说天团”,指着远处的爆炸点,激情四射地分析着诡雷的奥秘和敌人的愚蠢。
上方,是屋顶边缘,安静坐着、仿佛与这一切喧嚣隔绝的张胜寒,小口啃着干粮,如同欣赏一场由她导演、敌人主演、战士们观摩学习的,盛大而残酷的战场行为艺术。
背景音,是山口方向,依旧不屈不挠、用生命和残骸为学费,为这场特殊课堂提供着“教学案例”的、零星的爆炸轰鸣。
硝烟在弥漫,知识在传递,而毁灭的序曲,似乎才刚刚奏响了几个沉重的音符。张胜寒坐在高处,目光投向更远的山口之外,那里,引擎的轰鸣声似乎正在重新集结,酝酿着更大的风暴。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水壶温热的壶身。
铁路的眉头越锁越紧,他透过望远镜的视野,清晰地捕捉到山口后方烟尘滚滚。不再是零星的增援,而是成建制的部队在集结!影影绰绰的身影在树林边缘晃动,数量远超第一批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先头部队。
“张胜寒!”铁路抬头,对着屋顶那个安静的身影喊道,声音带着凝重。
屋顶上,张胜寒的目光早已越过下方喧闹的人群和近处的雷区,投向更远的山口。她甚至没有低头看铁路,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仿佛早已洞悉一切。她放下喝空的水壶,拿起一块新的压缩饼干,一边撕包装,一边用她那特有的、毫无波澜的语调补充道:“支援到了。两个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