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清朗急切,瞬间打破了乾清宫内凝重的气氛。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纳兰容若疾步闯入殿中,一身侍卫官服略显凌乱,似是匆匆赶来。
“纳兰容若!”康熙蹙眉,语气中带着不悦,“擅闯乾清宫,该当何罪?”
纳兰容若跪地行礼,气息未平:“臣万死!但事关重大,臣不得不冒死禀报!”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扫过云澈,最终落在康熙身上,“真凶并非佟佳云澈,而是另有其人!臣已掌握关键证据!”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大臣们交头接耳,佟国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康熙面色稍缓:“讲。”
“臣奉命调查秀女中毒案与慈宁宫纵火案,发现诸多疑点。”纳兰容若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首先,那封所谓佟国维大人的亲笔信,经御书处多位书法大家鉴定,确系模仿,且模仿者左利手的特征明显,而佟大人是右利手。”
一位老臣出声:“单凭此点,难以服众。”
“其次,”纳兰容若继续道,“臣查验了纵火现场发现的香囊。虽然药材配比与佟佳小姐的相似,但缝制手法迥异。佟佳小姐的香囊用的是江南特有的双面绣法,而那个香囊只是普通的平绣。”
云澈心中惊讶。纳兰容若观察之细致,远超她的预期。
“最重要的是,”纳兰容若提高声音,“臣找到了给秀女下毒的真凶——正是已故太监小路子的对食宫女,碧云!她已招供,是受人指使,将毒药混入秀女的胭脂中。”
康熙身体前倾:“指使者是谁?”
纳兰容若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一个方向:“指使者就是——钮钴禄英兰!”
举殿震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站在角落的钮钴禄家族代表。
“荒唐!”钮钴禄家的族长,英兰的叔父钮钴禄阿灵阿怒道,“纳兰侍卫可有证据?”
“自然有。”纳兰容若从容不迫,“碧云不仅招供,还交出了英兰给她的赏赐——一对翡翠耳坠,内侧刻有钮钴禄家的徽记。”他取出一个小丝袋,倒出一对精致的耳坠。
阿灵阿脸色微变,仍强自镇定:“这...这或许是偷盗所得!不足以证明是英兰所赠!”
“那么,”纳兰容若微微一笑,“英兰小姐右臂内侧的月牙形胎记,碧云也能准确描述出来。若非亲密之人,怎会知晓如此私密特征?”
这话一出,阿灵阿顿时语塞,面色惨白。
康熙面色阴沉:“传钮钴禄英兰!”
不多时,英兰被带上殿来。她依旧镇定自若,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钮钴禄英兰,”康熙冷声道,“纳兰容若指控你指使下毒,你可认罪?”
英兰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云澈身上,笑容更深:“臣女认罪。”
如此干脆的认罪,反而让所有人愣住了。
“但是,”英兰话锋一转,“臣女也是受人指使!”她猛地抬手指向云澈,“就是她!佟佳云澈!她以我家族秘密相威胁,逼我行事!”
局势再次逆转!云澈感到一阵眩晕,这诬陷简直层出不穷!
“荒谬!”纳兰容若厉声道,“碧云已招供,你与佟佳小姐素无往来,何来威胁一说?”
英兰冷笑:“纳兰侍卫如此维护佟佳云澈,莫非与她有私?”
这话恶毒至极,不仅指控云澈,还将纳兰容若拖下水。朝堂之上顿时议论纷纷。
康熙面色更加难看:“钮钴禄英兰,你既认罪,又指控他人,可有证据?”
英兰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佟佳云澈亲笔所书,指示我行事的密信!”
太监将信呈给康熙。云澈心沉到谷底——既然对方能伪造佟国维的信,伪造她的笔迹也不是难事。
果然,康熙看后脸色阴沉,将信掷到云澈面前:“你还有何话说?”
云澈拾起信纸。笔迹确实与她的十分相似,内容恶毒,指示英兰毒杀秀女并纵火嫁祸康亲王。若非她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几乎都要相信了。
但细看之下,云澈发现一个破绽——信中用了几个生僻字,写法与现代简体字略有相似,而这个时代的正统写法应该不同。伪造者显然不了解这些细节。
然而没等她开口辩解,殿外忽然传来通报:“启禀皇上,康亲王求见!”
众人再次震惊——不是说康亲王暴毙了吗?
康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宣!”
康亲王福全大步走入殿中,神色凝重:“臣弟叩见皇上!臣来迟了,让奸人险些得逞!”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康熙问道,“不是说你已经...”
康亲王冷笑:“臣弟确是遭人下毒,但侥幸发现得早,假死脱身,暗中调查真相。”他目光如刀般扫过英兰,“真凶就是钮钴禄英兰及其幕后主使!”
英兰脸色终于变了:“王爷血口喷人!”
康亲王不理会她,向康熙行礼:“皇上,臣弟已查明,钮钴禄英兰与白莲教余孽勾结,意图制造混乱,行刺皇上!”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整个乾清宫鸦雀无声。
白莲教!前明余孽,一直试图反清复明的秘密教派!
“证据呢?”康熙的声音冷得像冰。
康亲王取出一枚令牌:“这是从英兰房中搜出的白莲教令牌。还有她与教众往来的书信。”他又指向云澈,“至于佟佳云澈小姐,臣弟可以作证,她是清白的。因为...”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向云澈:“她是臣弟安排在秀女中的眼线,专门调查白莲教渗透一事!”
举殿哗然!连云澈自己都惊呆了——她什么时候成了康亲王的眼线?
康熙目光锐利地在康亲王和云澈之间来回扫视:“朕为何不知此事?”
康亲王跪地:“臣弟该死!因事出突然,未来得及禀报皇上。佟佳小姐通晓药理,机智过人,是调查此案的最佳人选。臣弟通过苏麻喇姑嬷嬷安排,本以为万无一失,不想还是被奸人察觉,反遭陷害。”
云澈脑中飞速转动。康亲王这是在救她,但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明明素无往来。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到那枚令牌,那个“烨”字...难道...
康熙沉默良久,目光转向苏麻喇姑:“嬷嬷可知此事?”
苏麻喇姑从容上前:“回皇上,老确知情。康亲王确曾拜托老身关照佟佳小姐,但为保密起见,未敢惊动皇上。”她瞥了云澈一眼,“佟佳小姐在调查中屡有发现,却遭奸人忌惮,这才有了一系列陷害之事。”
云澈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苏麻喇姑之前的种种试探,是在考察她是否值得信任!而那枚令牌,很可能就是康亲王通过纳兰容若给她的信物!
英兰见大势已去,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好一出忠臣救主的好戏!可惜啊可惜,你们还是晚了一步!”
她猛地撕开衣襟,露出绑在身上的一个个小纸包:“这些是百日醉的粉末!只需我吹散它们,殿内所有人都得陪葬!”
侍卫们急忙护在康熙身前,大臣们惊慌后退。
英兰疯狂地笑着:“狗皇帝!你夺我大明江山,杀我父母族人!今日我钮钴禄英兰,实为前明郡主朱瑛兰!就要为朱家报仇雪恨!”
她抓起一包药粉就要吹散,千钧一发之际,云澈突然高声喊道:“且慢!你那些不是百日醉!”
英兰一愣:“什么?”
云澈冷静上前:“百日醉遇空气即会变蓝。你手中的粉末毫无变化,分明只是普通的面粉!”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百日醉会不会变蓝,这是在赌英兰也不清楚细节。
英兰下意识地看向手中的纸包,果然毫无变化。就这一瞬间的迟疑,纳兰容若已闪电般出手,一枚铜钱精准地打中她的手腕,纸包落地!
侍卫一拥而上,将英兰制服。
“不可能...我明明...”英兰挣扎着,忽然明白过来,“是碧云!那个贱人骗了我!”
风波暂息,但康熙面色依旧阴沉。他目光如刀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今日之事,若有半句外传,斩立决!”
众臣噤若寒蝉。
“将钮钴禄英兰押入天牢,严加审问!”康熙下令,“钮钴禄氏全族禁足府中,待查清后再作发落!”
处理完这些,康熙的目光终于落在云澈身上:“佟佳云澈。”
“奴才在。”
“你受委屈了。”康熙语气缓和了些,“既然康亲王与苏麻喇姑都为你作证,朕便信你清白。佟国维官复原职,赏双倍俸禄以作补偿。”
“谢皇上恩典!”云澈与佟国维同时叩谢。
康熙又看向纳兰容若:“纳兰侍卫护驾有功,升为御前二等侍卫,赏黄金百两。”
“臣谢恩!”
最后,康熙对康亲王道:“皇弟受惊了。此事你处理得当,朕心甚慰。”
康亲王躬身:“为皇上分忧,是臣弟本分。”
看似一切圆满解决,但云澈心中却疑虑重重。英兰的疯狂不似伪装,但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切解决得太过顺利了。
果然,就在众人以为风波已平时,一个太监连滚爬爬地冲进殿中:“皇上!不好了!天牢走水!钮钴禄英兰...她葬身火海了!”
“什么?”康熙猛地站起身,“何时的事?”
“就在刚才!火势极大,等扑灭时,牢中只剩一具焦尸了!”太监颤抖着回答。
云澈心中一寒。这分明是杀人灭口!英兰背后必定还有更大黑手!
康熙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面色阴沉得可怕:“给朕严查!天牢守卫全部下狱审问!”
退朝后,云澈在纳兰容若的护送下返回钟粹宫。路上,她忍不住低声问:“纳兰大人,这一切究竟...”
纳兰容若摇摇头,声音极低:“小姐不必多问。只需知道,您已安全便是。”他顿了顿,“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更安全。”
回到钟粹宫,文玉和婉清早已等候多时,见云澈平安归来,喜极而泣。
“姐姐没事真是太好了!”文玉拉着云澈的手,“听说英兰她...真是没想到!”
婉清却若有所思:“英兰虽然骄纵,但不似如此疯狂之人。其中怕是另有隐情。”
云澈点头赞同,但不敢多言。纳兰容若的警告言犹在耳。
当夜,云澈辗转难侧。今日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回放,一个个疑点浮现出来。
英兰若真是前明郡主,为何要等到选秀才动手?她与白莲教的关系是否属实?那些“百日醉”为何突然变成了面粉?天牢失火太过巧合...
最让她在意的是康亲王的态度。他为什么要救她?那枚令牌究竟是谁的?
思绪纷乱间,窗外忽然传来极轻的叩击声。云澈警惕地起身,只见窗缝中塞入一枚熟悉的令牌——正是之前那枚!
她急忙开窗,却不见人影。只有令牌上附着一张纸条:“明日酉时,御花园澄瑞亭,真相可期。”
字迹与之前不同,但令牌确是真品。
云澈握着令牌,心中忐忑。这又是谁的邀约?是康亲王?纳兰容若?还是...另一个势力?
明知可能是陷阱,但对真相的渴望最终占了上风。她决定赴约。
次日酉时,云澈借口散步来到御花园澄瑞亭。亭中空无一人,只有石桌上放着一本旧书。
她警惕地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才拿起那本书。是一本医书,但中间几页被刻意粘合。小心拆开后,里面竟夹着几封密信!
信中的内容让她心惊肉跳——那是英兰与一个代号“玄武”的人的通信,计划的确包括毒杀秀女、纵火慈宁宫,但最终目标并非康熙,而是...太皇太后!
更让她震惊的是,信中提到了一个秘密组织“地藏”,似乎与前明有关,但又不完全效忠明朝。他们的真正目的不明。
最后一封信日期就在数日前,上面写着:“佟佳氏女不可留,其或将窥破‘长生’之秘。”
长生之秘?云澈忽然想起自己前世的研究——中药抗衰老与延长寿命!难道这与这个时代的什么秘密有关?
就在她沉思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看来,你果然找到了。”
云澈猛地转身,震惊地看到来人——
竟然是苏麻喇姑!
“嬷嬷...您...”
苏麻喇姑微微一笑,目光落在那些密信上:“现在你明白了吗?为什么英兰非要置你于死地。”
云澈心中巨震:“您...您就是‘玄武’?”
苏麻喇姑摇摇头:“不。我是要保护太皇太后的人。”她叹了口气,“‘地藏’这个组织已经渗透宫廷极深,英兰只是冰山一角。他们相信你掌握着某种...特殊的知识,能够破解他们的‘长生’计划。”
“我?特殊知识?”云澈忽然想到自己现代药学博士的身份,难道...
苏麻喇姑深深地看着她:“有些事,老身也不完全明白。但太皇太后相信你,这就够了。”她取出一块玉佩,“这是太皇太后赐你的,见玉如见人。在宫中,它会保护你。”
云澈接过玉佩,触手温润,上面刻着复杂的凤纹。
“可是英兰她...”
“英兰确实有前明血统,但她也是被利用的棋子。”苏麻喇姑叹息,“真正的‘玄武’还在暗处,甚至可能是你意想不到的人。”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选秀将继续,你注定要入选。但在深宫之中,危险远未结束。小姐好自为之。”
说罢,苏麻喇姑转身离去,留下云澈一人站在亭中,心中波涛汹涌。
原来这一切的背后,还牵扯着如此巨大的秘密!而她自己,似乎因为这个穿越者的身份,掌握着某个关键。
回到钟粹宫,云澈发现宫中气氛异常。秀女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见她回来,纷纷避让。
文玉急匆匆地走来,面色苍白:“姐姐,又出事了!”
“怎么了?”
“玉柔姐姐她...她悬梁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