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护坐在城主府议事厅的黑檀木主位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刻有“镇城”二字的玄铁玉佩,玉佩被体温焐得温热,却压不住他眼底的沉郁。议事厅内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声,下方垂首肃立的三大队长,铁甲缝隙里还嵌着灰褐色的鼠毛,肩甲处的划痕是蚀气鼠齿啃咬的痕迹——那夜的混乱,连城卫队精锐都折损了七八个,更别说的平民了。
“再说一遍,”宇文护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镇城多年的威压,目光扫过巡捕队长赵虎,“你追出城门时,看清那黄发青年的修为了?”
张队长猛地抬头,额角还贴着疗伤的纱布:“回城主!没看清!那青年就站在城门外的老槐树下,手里攥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身边趴着那只比马还大的恐龙妖兽——那妖兽吐火的时候,连蚀气鼠群都不敢靠近!我刚想上前问话,他只瞥了我一眼,我就觉得浑身灵力都滞涩了,筑基中期的修为,在他面前跟没设防似的!等我缓过神,人跟妖兽早没影了。”
旁边的城卫队张龙队长紧跟着补充,手里攥着张画纸,纸上是凭着记忆描的妖兽模样:“我派了人去查那妖兽,城内外的兽图鉴都翻遍了,没一种对得上的——头生独角,浑身橘黄色皮肤,尾巴尖有倒刺,吐的火是黄色,烧过的地方连蚀气都能清干净。还有那青年,头发黄得扎眼,穿的粗布短打,看着像个游方修士,可出手时的气场,比咱们大安城人还吓人!”
最后开口的是队长,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这三天,各大家族的人快把城门踏破了,东边的何家、西边的崔家,连远在百里外的张家都派了探子来,全是问黄发青年和妖兽的事。咱们的人查了城内外所有客栈、驿站,甚至排查了过往的商队,一点线索都没有,就跟那两人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宇文护沉默着敲了敲桌面,目光落在议事厅中央那枚嵌在石台上的“蚀气晶核”——那是从鼠潮首领体内剖出来的,黑紫色的晶核里还裹着一缕残留的青蓝色火焰,是那晚那只妖兽留下的痕迹。
“继续查,”他突然开口,语气斩钉截铁,“但别大张旗鼓,免得惊动了那位前辈。另外,传我命令,城南受损的坊市加紧修缮,安抚好百姓。还有,盯着各大家族的动静,别让他们为了查人,在城里闹出乱子——那位能随手解决鼠潮,要是真惹恼了,咱们这大安城,经不起折腾。”
三大队长齐声应下,转身退出议事厅时,都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主位上的宇文护——这位铁腕城主镇守大安城二十年,什么时候露出过这种既忌惮又期待的神色?
而此刻的宇文护,正拿起那枚蚀气晶核,指尖拂过晶核上的青蓝色火焰痕迹,低声自语:“黄发青年,恐龙妖兽……莫不是哪个隐世大能的传人?这大安城,怕是要变天了。”
晨光刚把李府演武场的青砖染成淡金色,李毅的身影已在场上动了起来。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肩背随着动作绷紧,每一拳挥出都带着破风的轻响——先是马步冲拳,拳势沉凝如夯土;再是腾挪闪避,脚步在青砖上踏出细碎的残影,模拟着空手对敌时的攻防转换,额角的汗珠子刚滚到下颌,就被他抬手抹在布巾上。
日头爬得高些时,演武场角落的兵器架上,那柄磨得锃亮的精铁刀被他握在手里。刀光骤然亮起,先是劈、砍、斩的基础招式,刀刃划过空气发出“咻咻”声;练到兴起,他脚步一错,刀身贴着地面扫出弧线,带起几片枯草,正是前些天刚琢磨透的“逆风斩”,最后手腕翻转,刀背“啪”地拍在木桩上,震得木屑簌簌往下掉。
等到演武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李毅才收了刀,换上轻便的短打。双脚在地面一点,身形骤然腾空,左腿屈膝、右腿直踹,正是风神腿里的“风中劲草”;落地时不歇气,双拳交替轰出,拳风裹着闷响,一招“亢龙有悔”刚使出,演武场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喝:“力道太散,腰腹没跟上!”
李漠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手里还提着个食盒。他走上前,接过李毅递来的水囊,随手扔出一枚铜钱:“再来一次降龙十八掌,盯着这铜钱打——掌风要聚在一点,别只顾着猛。”
铜钱刚飞到半空,李毅的身影已欺近,右掌翻起时带着隐隐的气流声,掌风精准裹住铜钱,却没将其打碎,只让它直直往后飞去,“叮”地嵌进了远处的木柱里。
“这才对。”李漠笑着点头,打开食盒拿出几碟点心,“你这武功路子杂,空手、刀法、腿法、掌法混着来,就得靠实战磨。接下来我用你最不熟悉的刀法攻你,你只能用降龙十八掌接,试试能不能把掌法的巧劲,揉进攻防里。”
暮色渐浓时,演武场上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李漠手持木刀,刀招狠辣直逼要害;李毅则弃了兵器,双掌翻飞,时而用“见龙在田”格挡,时而借“潜龙勿用”侧身闪避,掌风与木刀相触时,竟能借着刀势往后滑出数步,再顺势出掌反击。
等到两人收了手,月亮已挂上墙头。李毅瘫坐在石阶上,揉着发酸的胳膊,听李漠复盘方才的对战:“方才第三招你该直接用‘飞龙在天’,借着腾空的劲儿避开我的刀,你偏要硬接,掌缘都被木刀蹭红了……”
他点头应着,视线却不自觉飘向院墙外头——隐约能听见街上传来的马蹄声,想来又是各大家族在查那黄发青年的消息。但演武场的风里只有草木香和汗水味,李毅咬了口点心,心里清明得很:外面的波澜再大,也不如把手里的刀、身上的功夫练扎实了——毕竟这世道,能靠得住的,从来只有自己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