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在身后缓缓闭合的沉闷声响,仿佛隔断了两个世界。外界沙匪的叫嚣、影魅的尖啸,瞬间被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真空的死寂,以及无处不在、针扎般的刺痛感。
四人几乎是跌撞着冲进了这条星光甬道。
“嘶——!”石猛第一个倒抽一口凉气,他那身连沙匪弯刀都难伤的坚实皮肉,此刻却像是被无数看不见的细密砂纸同时摩擦,又像是被浸入了极寒的冰针海洋,刺痛感直透骨髓!他覆盖着撼山臂铠的双臂还好些,但裸露的脸庞和脖颈瞬间就泛起了一层不正常的殷红。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他龇牙咧嘴,连忙运转体内炽热的气血抵抗,那刺痛感才稍减,但气血的消耗速度却快得惊人。
苏清雅的情况更糟一些。她主修水属性功法,性子沉静,体质偏柔,此刻只觉得浑身经脉都像是被塞进了无数细小的冰碴子,又冷又痛,元气运转滞涩不堪。她闷哼一声,脸色发白,指尖维持的光晕都黯淡摇晃起来,流云绫也无力地垂落。
南宫月身法灵动,对气机变化最为敏感。她一进入这里,就感觉像是闯进了一个巨大的、布满无形尖刺的领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身形都变得迟滞。她紧抿着唇,分水刺横在胸前,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眼中同样充满了惊悸。
唯有林逸宸!
在他踏入这里的瞬间,胸口的黑色碎玉仿佛回到了家一般,传来一阵欢欣雀跃的温热!那无处不在、令石猛三人痛苦不堪的“星煞”之气,在触及他身体的刹那,竟被碎玉散发出的无形力场削弱了大半!剩余的星煞之力,虽然依旧带来强烈的刺痛感,但却并非纯粹的破坏,反而像是一柄柄无形的小锤,在反复锤炼敲打他的皮肉、筋骨,甚至试图钻入更深层的骨髓!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脑海中那篇刚刚得到的《星墟淬体诀》竟自行运转起来!法诀引导着那被削弱后的星煞之力,以一种玄奥的路线在他体内流转,每一次流转,都带来一种撕裂般的痛苦,但痛苦过后,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肌肉纤维似乎更紧密了一丝,骨骼仿佛被洗涤过一般,隐隐泛着微光。
“这是……星煞?淬体?”林逸宸瞬间明悟。这甬道中弥漫的,并非纯粹的毁灭性能量,而是一种极其霸道、用于锤炼肉身的“星辰煞气”!寻常人吸入一口,就可能经脉尽碎而亡,但若身怀特定的法门或是像他这样有碎玉护体,便能借此淬炼体魄,脱胎换骨!
他猛地看向身边三个几乎站立不稳的同伴,心中一紧。他们可没有碎玉护体,也没有《星墟淬体诀》!
“运转功法护住心脉!尽量减缓呼吸!这星煞之气有淬体之效,但过于霸道,不可硬抗,尝试引导,能吸收一丝便是一丝机缘!”林逸宸急促地提醒道,同时伸出双手,分别抵在苏清雅和石猛的后心。他无法将碎玉的力量分给他们,但可以凭借自己对《星墟淬体诀》的初步理解,以及自身气血,帮助他们稍微抵御和引导。
一股温和却带着坚韧意境的力量涌入苏清雅和石猛体内。苏清雅只觉得那冰碴刺骨的感觉稍缓,滞涩的元气恢复了一丝活力。石猛则感觉那灼热的气血似乎找到了方向,不再是无谓地消耗对抗,而是开始笨拙地尝试捕捉、炼化一丝丝侵入体内的星煞。
南宫月见状,也立刻盘膝坐下,运转家传功法,她性子坚韧,竟也咬着牙,尝试以自身灵巧的气机去“拨动”那狂暴的星煞,虽然收效甚微,且痛苦万分,但每一次成功引导一丝,都能感觉到经脉似乎被拓宽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四人就这么停留在入口不远处,艰难地适应着这恐怖的环境。林逸宸一边自己运转《星墟淬体诀》吸收星煞,一边分心帮助苏清雅和石猛,额头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这对他精神和肉体的负担都极大。
“宸哥……这玩意……比俺老家打铁的火炉子还带劲……”石猛龇着牙,浑身肌肉虬结,皮肤下的气血如同小老鼠般窜动,努力炼化着星煞,虽然痛苦,但他能感觉到力量在缓慢增长,这让他痛并快乐着。
苏清雅没有说话,只是闭目全力引导,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了一丝红润,流云绫无风自动,似乎也在吸收着微弱的星煞进行某种蜕变。
南宫月额角青筋隐现,显然也在承受极大的痛苦,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这种极致的压迫下,她对自身功法的理解似乎在加深。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三人才勉强适应了这里的星煞强度,虽然依旧行动不便,元气运转缓慢,但至少不会像刚进来时那样有立刻崩溃的感觉了。
林逸宸收回手,自己也松了口气。他仔细感受了一下自身,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在《星墟淬体诀》和星煞的双重作用下,他左臂的伤口竟然愈合了大半,只剩下浅浅的疤痕!体内的气血虽然总量增加不多,却变得更加凝练、精纯,仿佛被提纯过一般!力量、韧性都有了不少的提升!
这星煞甬道,果然是险地,也是宝地!
“感觉怎么样?”林逸宸看向三人。
“还行!死不了!”石猛挥了挥拳头,感受着体内增长的力量,嘿嘿笑道,“就是有点费衣服。”他外面的粗布衣服已经被星煞侵蚀得破破烂烂。
苏清雅轻轻点头:“元气运转顺畅了许多,似乎……更精纯了。”她手腕上的流云绫光泽似乎也内敛了一些。
南宫月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笑意:“此地虽险,确是炼体的绝佳之所。只是不知这甬道通往何处,又有多长。”
林逸宸抬头望向甬道深处。星光点点,仿佛没有尽头,浓郁的星煞形成薄薄的雾气,遮蔽了视线。他脑海中那关于“星陨之地外围甬道”的信息再次浮现。
“根据……我所知的信息,”他斟酌着用词,没有提及碎玉,“这条甬道是通往一处名为‘星陨之地’的外围通道,里面充斥着这种星煞。我们需要穿过它。越往深处,星煞可能越浓,但淬体效果也可能越好。大家量力而行,一旦支撑不住,立刻停下调息,不可逞强。”
他没有说出“星陨之地”可能与他手中的“星陨仙葬图”有关,这其中的关联太过惊人,需要进一步确认。
“星陨之地?”南宫月若有所思。
“管他什么地,能变强就行!走吧,宸哥!”石猛斗志昂扬,率先迈开步子,小心翼翼地朝着甬道深处走去。每走一步,都需要运转气血抵抗更强的星煞,速度很慢。
苏清雅和南宫月也紧随其后。
林逸宸走在最后,一边运转功法吸收星煞,一边警惕地感知着四周。这条甬道并非人工开凿,更像是天然形成,两侧和头顶的岩壁凹凸不平,镶嵌着无数能自发微光的奇异晶石,那点点星光正是来源于此。而那令人心悸的星煞,似乎也是从这些晶石和岩壁深处散发出来的。
四人如同在粘稠的液体中跋涉,每一步都沉重而缓慢。随着深入,星煞的浓度果然在逐渐增加,那针刺般的痛感也越来越强,甚至开始侵袭神魂,带来阵阵眩晕。
走了约莫百米,石猛第一个有些撑不住了,他体型最大,承受的星煞冲击也最强,浑身皮肤赤红,如同煮熟的大虾,喘气声如同风箱。
“停下,调息。”林逸宸立刻下令。
四人再次停下,各自运转功法抵抗、吸收。这一次,连林逸宸都感到有些吃力,那《星墟淬体诀》运转到了极限,才堪堪挡住无孔不入的星煞侵蚀。
然而,就在他们全力对抗星煞,心神最为专注也最为疲惫的时刻——
“窸窸窣窣……”
一阵极其轻微、仿佛什么东西在岩壁上快速爬行的声音,从前方的星煞迷雾中传来!
林逸宸猛地睁开双眼,星淬剑瞬间握在手中,低喝道:“小心!有东西过来了!”
石猛、苏清雅、南宫月也瞬间惊醒,各自握紧武器,紧张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那浓郁的星煞雾气中,渐渐浮现出几个拳头大小、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黑影!它们的长相极其怪异,身体像是由某种暗金色的金属构成,长着八只细长如刀的节肢,复眼猩红,口器开合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它们似乎完全不受星煞的影响,反而将这里当成了乐园,猩红的复眼,贪婪地锁定了四个闯入它们领地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