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该你回答我们的问题了。”
林逸宸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砸在洞穴粗糙的地面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他靠在岩壁上,左臂的伤口因为方才的激战和审问时的气势牵动,又隐隐渗出血色,脸色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丹凤眼却亮得慑人,紧紧盯着地上那个被南宫月制住的瘦高个沙匪。
“宸哥,咋处置这杂碎?”石猛瓮声瓮气地问道,撼山臂铠上的血迹尚未干涸,配合着他那魁梧的身材,威慑力十足。他很自然地改用了“宸哥”这个称呼,显得更加亲近和信服。
林逸宸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对苏清雅低声道:“清雅,帮我重新包扎一下。”
苏清雅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被鲜血浸透的绷带,看到那崩裂的伤口,眼圈又有些发红,但她强忍着,动作麻利地清洗、上药、重新包扎,整个过程一言不发,专注而温柔。
林逸宸感受着她指尖的微凉和轻柔,心中安定了几分。他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那沙匪,开口道:“我问,你答。答案让我满意,可以给你个痛快。敢有半句假话,或者隐瞒……”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南宫月手中的分水刺,“我这位同伴,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那沙匪小腿上还钉着分水刺,鲜血汩汩流出,疼得他龇牙咧嘴,浑身筛糠似的抖。听到林逸宸的话,他忙不迭地点头,如同捣蒜:“好汉……好汉饶命!您问,小的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宸哥,跟这杂碎废什么话,让俺一拳捶死算了!”石猛瓮声瓮气地说道,撼山臂铠上还沾着之前沙匪的血迹,配合着他那怒目圆睁的样子,煞气腾腾。他很自然地用上了“宸哥”这个称呼,语气里充满了对林逸宸的信服和维护。
苏清雅轻轻拉了拉林逸宸的衣角,眼神示意他注意伤口。林逸宸微微摇头,表示无碍,目光依旧锁在沙匪身上。
“你们是什么人?盘踞在这戈壁做什么?”林逸宸开始发问,语气平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我……我们是‘黑风团’的,就在这片黑风戈壁里混口饭吃,劫……劫掠些过往的商队和落单的旅人……”沙匪忍着剧痛,结结巴巴地回答。
“黑风团?有多少人?老巢在哪儿?”林逸宸追问,他需要了解这片区域的地头蛇。
“人……人不多,连上今天折在这里的弟兄,也就二三十个……老巢在戈壁深处的一个小绿洲里,具体位置只有……只有疤脸老大知道。”沙匪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触怒这几位煞神。
林逸宸皱了皱眉,二三十人的沙匪团伙,在这茫茫戈壁确实不算大威胁,但他们现在状态不佳,能避开自然是最好。“除了你们,这戈壁里还有什么别的势力?或者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危险?”
沙匪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
南宫月冷哼一声,脚尖看似随意地在那枚分水刺的尾端轻轻一碾。
“我说!我说!”沙匪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道,“有!除了我们这些讨生活的,戈壁深处……据说有一伙更厉害的人,神出鬼没,不劫财,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我们老大……前老大警告过我们,遇到穿着土黄色衣服、蒙着脸的人,千万别招惹,那可能就是他们!”
土黄色衣服,蒙面?林逸宸心中一动,是那个神秘的“沙狐”?他属于另一股势力?
“还有呢?”林逸宸不动声色。
“还……还有就是这戈壁本身了!”沙匪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晚上绝对不能在外面生火,火光会引来‘沙虺’!那东西藏在沙子里,速度极快,牙齿有毒,被咬上一口,不出半个时辰就得浑身溃烂而死!另外……另外就是传说戈壁最深处,有一片‘黑石遗迹’,那里闹鬼!进去的人都没出来过!”
沙虺,黑石遗迹。林逸宸默默记下。沙虺是现实的威胁,而黑石遗迹听起来像是个充满未知风险,也可能蕴含机遇的地方。
“最后一个问题,”林逸宸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你们是怎么精准找到这个洞穴的?别跟我说是凑巧。”
沙匪眼神慌乱了一下,支吾道:“是……是看到了你们留下的脚印,顺着找过来的……”
“放你娘的屁!”石猛怒道,“外面风沙那么大,脚印早他娘的被埋了!”
林逸宸眼神一冷,星淬剑虽未出鞘,但剑柄已微微抬起。
“是引路香!是引路香!”沙匪彻底崩溃,尖叫道,“我们身上带着特制的‘引路香’,味道很淡,能顺风飘很远!是……是疤脸老大以前从一个穿黄衣服的人那里换来的!我们就是循着香味找到这里的!”
引路香!黄衣服的人!
果然和“沙狐”或者他背后的势力有关!那家伙给了地图,又暗中引导沙匪前来?是想借刀杀人,还是另有图谋?林逸宸心中疑窦丛生,对那个神秘人的警惕又提高了几分。
问完了想知道的信息,林逸宸对石猛使了个眼色。
石猛会意,走上前,不顾沙匪的哀求,一拳砸在其后颈,将其打晕过去。“宸哥,这杂碎怎么处理?”
“捆起来,扔到角落。是死是活,看他的造化。”林逸宸不是嗜杀之人,但也不会对敌人仁慈。在这戈壁里,一个重伤被缚的沙匪,下场可想而知。
石猛依言照办,用找到的破烂绳索将沙匪捆成了粽子,丢到了洞穴最里面。
处理完俘虏,洞穴内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外面风沙还未完全停歇的呜咽声。
“宸哥,那个黄衣服的没安好心!”石猛愤愤地走回来,一屁股坐下,震起一片尘土。
林逸宸点了点头,面色凝重:“他目的不明,给我们地图,又引沙匪来,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驱赶我们去某个方向。但目前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先按地图走出这片戈壁再说。”他看了看疲惫的众人,“大家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等风沙小些我们就出发。”
苏清雅立刻凑到林逸宸身边,小心地检查他左臂的伤口,看到绷带又被血染红,眼圈不禁又红了。“你别再乱动了,伤口又裂开了。”她语气带着心疼和一丝埋怨,动作轻柔地帮他重新上药包扎。
苏清雅帮林逸宸包扎好伤口后,又拿出水囊,坚持让他多喝了几口。“你的伤需要水分补充。”她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林逸宸看着她专注而担忧的侧脸,感受着她指尖小心翼翼的触碰,心中那片柔软的地方又被触动了。他伸出没受伤的右手,轻轻覆盖在她正在忙碌的手背上。
苏清雅动作一顿,抬起头,对上他温柔的目光,脸颊微热,却没有躲闪,只是轻轻咬了咬下唇,低声道:“疼吗?”
“你包扎的,不疼。”林逸宸低笑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难得的暖意。
林逸宸看着她担忧的眼神,心中一软,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清凉的水流入喉,缓解了干渴,也让他因失血和疲惫而有些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些。他顺势握住了苏清雅的手,轻轻捏了捏,低声道:“别担心,我命硬,死不了。”
苏清雅脸颊微红,却没有抽回手,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反手握紧了他。
这一幕落在南宫月眼里,她默默移开视线,看向洞外昏黄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旁若无人的互动,让一旁的南宫月默默移开了视线,低头擦拭着自己的分水刺。石猛则咧开大嘴无声地笑了笑,很识趣地转过身,假装研究那张兽皮地图,嘴里还嘀咕着:“这鬼画符似的,看得俺眼晕……”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外面的风沙终于渐渐平息,天空露出了昏黄朦胧的光亮。
“准备出发。”林逸宸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苏清雅的药效果然不错,加上他自身的恢复力,伤势稳定了许多,虽然左臂还不能发力,但正常赶路已无大碍。
四人整理好所剩无几的物资,踏出了洞穴。戈壁在风沙洗礼后,显得格外空旷和死寂,空气里弥漫着沙土的味道。
他们按照地图指引,朝着那三座“品”字形风蚀岩的方向前行。一路上,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沙虺和其他危险。
天色渐晚,夕阳将无垠的沙海染成一片壮丽而苍凉的金红色。终于,在天边最后一丝光亮被地平线吞噬之前,他们望见了那三座如同远古巨人般矗立、呈“品”字形排列的黑色风蚀岩,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突兀和神秘。
“到了!宸哥!就是那儿!”石猛兴奋地指着前方。
然而,就在他们加快脚步,准备靠近风蚀岩寻找古商道入口时,一阵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从前方的沙地里传来!
四人脚步猛地一顿,警惕地望向前方。
只见那片沙地如同活过来一般,开始不规律地蠕动,紧接着,数十条手臂粗细、通体土黄、覆盖着细密鳞片、长着三角脑袋和一对狰狞螯钳的怪虫,从沙下猛地钻出!它们红色的复眼在暮色中闪烁着凶光,口中发出“嘶嘶”的骇人声响,速度快如闪电,朝着四人蜂拥扑来!
“是沙虺!小心戒备!”林逸宸瞳孔一缩,瞬间认出了这种戈壁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