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那双鸡爪般的手,正细致地将那株“鬼婴菇”的根须理顺,动作缓慢得近乎诡异。对于程默的驻足,他似乎毫无所觉,连头都未曾抬起一下。
程默的视线死死锁在摊位角落那几块骨片碎片上。它们更小,更残破,有些甚至只有指甲盖大小,上面的纹路也磨损得几乎看不见。但那种材质,那种隐隐散发出的、与幽冥血海同源的阴冷死寂感,绝不会错!
这摊主,要么知道这骨片的来历,要么……他本身就和幽冥血海有着某种关联!
程默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状似随意地扫过摊位上其他“药材”——扭曲的树根、色彩斑斓的毒虫尸体、浸泡在不明液体中的眼球……每一样都透着不祥。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药材贩子。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开口,指向一株相对“正常”的、散发着阴气的“幽魂草”:“这个,怎么卖?”
摊主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抬起头。黑袍的兜帽下,是一片深邃的黑暗,只有两点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绿芒,在黑暗中闪烁了一下,落在程默身上。
那目光,冰冷,粘稠,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漠然。
“三十……下品灵石。”声音干涩沙哑,像是两块粗糙的骨头在摩擦。
程默没有还价,直接取出三十块下品灵石放在摊位上——依旧是功德兑换的“干净”灵石。他伸手去拿那株幽魂草,指尖在触碰到冰凉的草叶时,仿佛不经意地,轻轻碰了一下旁边那些骨片碎片。
就在触碰的瞬间!
他怀中的那枚完整骨片,猛地一震!一股远比之前强烈的阴寒死气,如同针刺般透出他的衣物,直刺他的皮肤!
与此同时,系统光屏在他脑海中疯狂闪烁红光!
【警告!检测到同源高阶孽物气息!极度危险!】
【关联度分析:目标与‘幽冥血海’关联度:91.7%!疑似‘血海巡使’或相关契约者!】
血海巡使?!
程默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他强忍着才没有当场跳开,但伸出的手还是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那摊主兜帽下的两点绿芒,骤然亮了几分,牢牢锁定在程默触碰过骨片碎片的手指上,然后又缓缓上移,落在他藏有完整骨片的胸口位置。
“你……”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探究,一丝……贪婪?“身上,有‘它们’的味道。”
程默头皮发麻,知道瞒不住了。这摊主绝对感知到了他怀里的骨片!他强行镇定,收回拿着幽魂草的手,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紧张和试探:“前辈……认得此物?”
摊主没有回答,那双鬼火般的眼睛依旧盯着他,黑袍下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仿佛无数细沙摩擦的冷笑。“看来,是个不小心捡到‘钥匙’,却不知如何开启,反而引火烧身的……幸运儿。”
钥匙?开启?
程默心脏狂跳,对方果然知道!
“请前辈指点迷津!”他姿态放得更低,“晚辈愿付代价。”
“代价?”摊主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你付不起。或者说,你拥有的‘东西’,本身就是代价。”
他话中有话,意有所指!他指的,是功德点?还是那被转换的业力?
摊主缓缓伸出那鸡爪般的手,指向程默的胸口:“你怀里的‘信物’,来自血海深处,是某个古老存在的眼睛碎片。它渴望着回归,也渴望着……祭品。”
祭品?程默喉咙发干。
“至于如何‘开启’……”摊主的声音变得更加飘忽诡异,“光靠你那种粗浅的‘献祭’是不够的。它需要真正的‘血食’,需要灵魂的哀嚎,需要……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用特定的仪式,才能撬开一丝缝隙,窥见血海的真容。”
特定的时间、地点、仪式!
程默屏住呼吸:“请前辈明示!”
摊主兜帽下的绿芒闪烁不定,似乎在权衡着什么。片刻后,他才沙哑地道:“三天后,子时。坊市西三百里,乱葬岗中心,阴脉交汇之处。带上你的‘信物’,还有……足够的‘诚意’。”
诚意?指的是什么?灵石?还是……活祭品?
程默不敢细问,只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弄清楚骨片来历和功德来源真相的机会,尽管它充满了显而易见的危险。
“多谢前辈。”他拱了拱手,不再多言,拿起那株幽魂草,转身快步离开。他能感觉到,背后那两道鬼火般的目光,一直黏在他的背上,直到他拐过街角,才骤然消失。
回到丙字十七号静室,重新激发禁制,程默才靠着冰冷的石壁,大口喘息起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血海巡使?古老存在的眼睛碎片?祭品?仪式?
每一个词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邪恶气息。
那摊主绝非善类,所谓的“指点”,更像是一个诱饵,一个陷阱。但他有得选吗?
天道审查的倒计时还在无情跳动。
【65:08:17】
他只剩下不到三天的时间了。
去,可能是死。不去,七天后天道裁决,形神俱灭,同样是死。
程默看着手中那株散发着阴气的幽魂草,又摸了摸怀中冰冷的骨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没有退路。
这摊主,是他目前唯一的线索。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他也必须去闯一闯!
现在,他需要为三天后的子时,乱葬岗之行,做准备。不仅仅是“诚意”,更重要的是保命的手段!
他再次将意识沉入系统光屏,目光在那些基础区域的物品上逡巡,大脑飞速计算着每一种可能用到的物品,以及需要支付的功德点。
乱葬岗,阴脉交汇,血海仪式……那里等待他的,绝不仅仅是那个诡异的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