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迎着李世民那那充满审视利剑一般的目光，脸上玩味得我笑容反而更深了。
他无视了长孙无忌和崔郯，也扫过了殿内神色各异的朝臣，最后目光落在了李世民的脸上，声音不大，却清晰的压过了殿内的窃窃私语的众人。
“陛下，崔侍郎说没有大的纰漏？好！好一个大的纰漏！诸位大人看账本，只看得懂上面写了进出多少粮食，最后剩下多少粮食吗?
难道不想想，“没写什么？或者说，写了那么多，全都是真的吗？”
李承乾越说越激动，最后一句几乎是喊出来的。
在场的众人纷纷被李承乾的气势一震，再也没有了窃窃私语，诋毁太子的声音了。
李世民脸色阴沉，充满威严的声音传遍整个大堂，“继续说！”
“父皇请看！”他猛地伸出手，指向了站在人群后侧、脸色已然有些苍白、还在往人群里缩的魏王府魏王掾仓部司郎中张道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猝不及防被点名的张道之身上。
他浑身一僵，一滴冷汗顺着鬓角滚落了下去。
李世民目光如鹰隼般盯了过去。
“他？张郎中怎么了？”李世民的声音冰冷如刀，每个字都打在了张道之的心上。
李承乾不给张道之狡辩的机会，疾风骤雨般的职位：
“张郎中，本宫问你，今年五月份，你负责押送河东赈灾的八万石粟米赈灾粮，是否是经蒲津渡出关？”
张道之故作镇定，躬身道：“回禀太子殿下，确有其事，河东道因大旱及青黄不接，百姓饥馑，下官奉命押送粮食赈灾。”
“奉命？好一个奉命！”
李承乾厉声打断他，看向张道之的眼神里尽是不屑，“那八万石粮食，到底发往了何方？！河东？笑话！”
说着李承乾看向了李世民，“父皇可知儿臣近几日因赈灾，无意中查到了什么？！查到了蒲津渡税官记录在册的只有三万五千石官粮报备过境！”
李承乾也没有继续卖关子，继续说道：“那剩下的四万五千石官粮呢？！
被黄河鱼吃了吗？！
还是说，进入了你张家的私仓？”
轰！！
如同晴天霹雳！！
殿内所有人都被这个具体到时间、地点、数字的指控炸懵了。
房玄龄猛地抬起了头，眼中精光暴射，他明白太子说的意思了。
他看向李承乾的目光都有所改变。
长孙无忌，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没有纰漏’四个字，他是个聪明人，这四个字如同四个巴掌，啪啪的打在了脸上！
高士廉、萧瑀则看向了张道之，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怀疑！
李世民啪的一声站了起来，看向张道之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审视，而是赤裸裸的杀意！
张道之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浑身抖的跟筛糠一般颤抖：
“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太子......太子殿下血口喷人！账簿....账簿......”
“账簿？”李承乾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父皇尽可派人去蒲津渡去查看账簿，看看本宫所说是真是假。”
他上前快走几步，走到了崔郯的身边，在他惊骇的目光中，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那份账本！动作之快，气势之凶，让所有人抖没反应过来！
“父皇！诸位大人！你们被这账本骗的好苦！这上面的字，比乌鸦还黑！”
李承乾高高的举着那厚厚的账簿，他的声音坚定，带着他身为穿越者荣耀，毕竟他前世就与账本打交道，这对他再熟悉不过了。
“看看这账本！记录得何其详实！每次转输，必有官员签押。
每次平粜，必有地方印信。
每次商购，必有交易凭据！
一笔笔，一件件，看似滴水不漏，天衣无缝！”
他的手指疯狂的戳着账目上那些墨迹清晰的条目。
“然而！这正是最大的骗局！”
李承乾再声音陡然拔高，“记录有！签押有！凭据也有，谁去查证过这些签押的官员当时真的在场？！
谁去实地清点过商购守门。
谁去实地清点过运出仓库的粮食斤两，是否与账本分毫不差？！谁去核实过那些盖着印信的地方公文，是真是假？！还有那些‘商购’的商人，他们是谁？！他们的粮食，最终真的流向了外地市场？！还是..........仅仅在长安的某个阴暗角落转了一圈，就贴上了合法的标签？！”
他猛然将账本摔在了地面上，厚重的书本砸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假的，这些人画押有可能是有人代签的！”
李承乾的声音因激动而破音，胸膛剧烈起伏，他指着散落一地的账页，如同在控诉一个罪恶滔天的时代
“这本书唯一的真话，恐怕就剩下常平仓剩余的粮食：六十万石！因为他再也无法掩盖着这个现实！”
李承乾的声音因激动而破音，胸膛剧烈起伏，他指着散落一地的账页，如同在控诉一个罪恶滔天的时代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李承乾粗重的的喘息声，如同锋利的铡刀！落下！”
所有人都僵住了，连空气都凝滞了。刚才为账本“辩解”的长孙无忌，脸色瞬煞白。
户部侍郎崔郯更是面无人色，额头的冷汗更是面无人色，
李世民缓缓的、极其缓慢地从厅中间的椅子起身，脸上的暴怒竟然奇异的沉淀了下去，化为一种更深沉、更可怕的冰冷。
低头俯瞰已经瘫痪在地上的张道之。
李世民阴沉着脸，声音有些颤抖，仿佛压抑着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般，“给朕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张道之浑身颤抖，大滴大滴的冷汗从额头上滴落下来。
“臣...臣..臣万死！”
张道之爬了起来，跪向了李世民，不住的磕头。
李世民双眼中的怒火，仿佛要把眼前的人给烧个精光，他双手攥紧了拳头，死死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张道之。
而这时，李承乾幽幽的声音在旁边传来，“父皇，您就别逼着他了，”
李承乾轻飘飘的说，唇角甚至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可不敢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