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尘子的灵识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清晰地覆盖了整个秘境,将战场上的一切尽收眼底——看到江逾白为护鼎而自伤的决绝,看到锁链魔气与星辰本源的奇异对抗,更看到了那道水晶球指引的通道。那通道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由秘境最本源的星辰之力临时开辟,显然是天枢之钥在呼应某种更深层的存在,那是只有星渊钥匙才能引动的秘境本源。
“柳家的余孽,竟敢引星渊污秽入禁地……”墨尘子的眼神变得冰冷,指尖划过星辰晶石,石台上突然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星纹,那些星纹如同活过来一般,顺着他的指尖流转,“当年若不是柳家先祖临阵倒戈,星陨之战何至于那般惨烈……如今竟还敢染指锁界链与星渊钥匙,当真是不知死字为何物!”
他的目光落在江逾白身上,看着那个拖着伤腿、却眼神坚定的身影,看着他将白玉鼎死死护在怀中的姿态,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动容。那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守护,与星陨之战中那些为了守护宇宙本源而燃烧自己的先烈如出一辙。当年,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师兄,那位星陨宗最天才的弟子,为了封印星渊裂缝,抱着星核冲入无尽深渊,那最后的眼神,与此刻的江逾白何其相似!
当江逾白冲入污染灵涡群,被紫黑漩涡撕扯得衣衫褴褛,甚至有一缕魔气擦过白玉鼎的光盾时——
墨尘子的手指猛地顿住。
“也罢。”老人轻叹一声,屈指轻弹。他指尖的一枚古朴戒指闪过一丝微光,那是一枚储物戒,里面存放着他守护秘境数百年的见证,也藏着星陨宗最深的秘密。
一道微不可查的金色光点从星辰晶石中飞出,瞬间跨越无尽距离,精准地落在江逾白身后的通道入口。
正在追击的赵坤等人只觉眼前金光一闪,前方的通道突然被一片浓郁的星雾笼罩。那星雾看似柔和,却蕴含着强大的排斥力,他们祭出的术法一进入星雾就如同石沉大海。当星雾散去,通道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狂暴的污染灵涡,那些灵涡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疯狂地旋转着,逼得他们不得不紧急后退,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其中。
“怎么回事?通道呢?!”王浩惊叫道,他试图再次催动阵法,却发现周围的星辰灵气变得异常狂暴,根本无法控制。
赵坤脸色铁青地望着灵涡群,他能感觉到江逾白的气息正在快速远去,却被一股强大的秘境之力死死阻挡。他猛地看向星渊通行符,发现令牌上的黑光竟黯淡了不少,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显然是刚才那道金光伤到了令牌本源——那是属于守崖长老的力量!
“是守崖长老!”赵坤咬牙切齿,眼中却闪过一丝忌惮,“那老怪物竟然出手了!他不是号称三百年不问世事吗?!”他虽然贪婪,但也知道守崖长老的恐怖。那是活了近千年的老怪物,修为深不可测,据说曾亲历星陨之战,连宗主都要敬他三分。
而此时的江逾白,已经冲出了污染灵涡群。他回头望了一眼被星雾笼罩的来路,虽不知是谁出手相助,但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中蕴含的纯粹星辰本源,与水晶球的气息隐隐呼应。那是一种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像是一位长者在默默守护。
他不再犹豫,抱着白玉鼎,沿着水晶球指引的方向,朝着那座越来越近的残破宫殿狂奔。
宫殿比远看时更加宏伟,虽已残破,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辉煌。断壁残垣上布满了与水晶球同源的金色星纹,只是大多已经黯淡,如同沉睡的巨龙。宫殿顶端的巨大晶石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如同垂死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让江逾白怀中的水晶球发出共鸣般的轻颤,仿佛母子相认。
随着距离缩短,水晶球的光芒越来越亮,甚至开始自动牵引着江逾白的脚步,避开宫殿周围残存的禁制。那些禁制虽然衰败,却依旧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水晶球散发的光芒一照,它们就如同冰雪消融般退去,露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路径。他能感觉到,宫殿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那呼唤中蕴含着温暖、古老,还有一丝……与知夏同源的气息,让他心头一阵悸动。
“知夏,你感觉到了吗?”江逾白低头看向白玉鼎,鼎中的魂火比之前明亮了数倍,知夏的小脸在火焰中若隐若现,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微笑。他能感觉到女儿的喜悦,那是一种发自灵魂的亲近感,仿佛这座宫殿就是她的家。
就在他即将踏入宫殿大门的刹那,星陨锁链突然剧烈震颤起来。链环上的紫黑魔气如同受到了某种召唤,竟不再侵蚀江逾白的身体,而是朝着宫殿深处疯狂涌动,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们。锁链上的金色星纹也重新亮起,与魔气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不再是之前的相互吞噬,而是……相互牵引?
江逾白心中一动,握紧了水晶球,毅然踏入了宫殿大门。
门内并非想象中的黑暗,而是弥漫着柔和的金色星光。星光中,无数古老的星纹在地面上缓缓流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残缺的阵法。阵法的线条复杂而玄妙,隐隐构成了一幅简化的星图,江逾白甚至能从中辨认出几个熟悉的星辰方位。阵法中央,矗立着一座高约三丈的石台,石台上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凹陷的印记,形状竟与他手中的水晶球完全吻合!
而在石台后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残破的星图。星图是用某种发光的矿石雕琢而成,虽然破损了近半,却依旧能看出上面描绘的并非始源大陆的星空,而是更加浩瀚、更加遥远的星域。星图中央,有一个被挖去的圆形痕迹,边缘还残留着淡淡的能量波动,显然是被人强行取走的。旁边用古老的星文刻着三个字:
“天权位”
江逾白瞳孔骤缩,他曾在星陨宗的古籍中见过这种星文,知道这是星陨之战前使用的文字。他瞬间明白了——这里不仅是天枢之钥的归宿,更是存放其他星渊钥匙的地方!而这“天权位”,显然就是第二把钥匙曾经的位置!知夏说过,集齐十二把钥匙才能打开开界,获得星辰本源,那第二把钥匙“天权之钥”,显然已经被人取走了!是谁?是星陨宗的先辈?还是……那些与星渊有关的势力?
就在这时,宫殿顶端的巨大晶石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水晶球不受控制地从江逾白手中飞出,精准地嵌入石台上的凹陷!
“嗡——!”
整个宫殿剧烈震动起来,地面上的残缺阵法开始自行修复,金色星纹如潮水般蔓延,瞬间覆盖了所有断壁残垣。那些原本黯淡的星纹重新亮起,散发出磅礴的星辰本源之力,整个宫殿仿佛活了过来。江逾白怀中的星陨锁链突然腾空而起,链环上的金色星纹与宫殿阵法产生共鸣,竟开始主动驱散那些紫黑魔气!魔气在金色星纹的照耀下发出凄厉的嘶鸣,如同冰雪消融般消散,露出锁链原本古朴的暗银色光泽。
更让他震惊的是,白玉鼎中的魂火突然飞出,悬浮在星图前方。知夏的魂体在火焰中缓缓舒展,原本模糊的面容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和小巧的鼻子。她伸出小手,轻轻触碰着“天权位”三个字,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带着一丝困惑和亲近:
“爹爹……这里有……姐姐的气息……”
姐姐?
江逾白愣住了。知夏是他的大女儿,她怎么会有姐姐?这个念头刚起,他的心头突然传来一阵莫名的悸动,仿佛有一段被遗忘的记忆即将冲破封印。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一片燃烧的星空,一个模糊的、穿着白色战甲的女性背影,还有一声温柔的、带着决绝的呼唤……那呼唤的对象,似乎也是“知夏”?
就在他疑惑之际,宫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座宫殿剧烈摇晃,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撞击殿门。古老的殿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上面的防御符文接连熄灭。水晶球与锁链的共鸣出现了一丝紊乱,知夏的魂火也剧烈摇曳起来,小脸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江逾白猛地转身,望向殿门的方向,眼中闪过凝重。他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令人厌恶的气息正在靠近,那是赵坤等人的气息,但其中还夹杂着一股更加狂暴、更加阴冷的力量,那力量比赵坤的“浊星弹”要强大百倍,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
追兵……或者说,更可怕的东西,已经来了。
而他看着石台上的水晶球,看着星图上的“天权位”,看着火焰中女儿的身影,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大胆的猜测——知夏说的姐姐,会不会与那失踪的第三把星渊钥匙有关?与那场尘封的星陨之战有关?甚至……与那段他似乎遗忘的记忆有关?
宫殿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古老的殿门发出“咔嚓”的断裂声,显然支撑不了多久了。江逾白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正在驱散魔气的星陨锁链。锁链此刻已经恢复了大半的金色星纹,散发着沉稳而强大的气息,与他的联系也变得更加紧密,仿佛认主一般。
无论外面是什么,他都必须守住这里。
因为这里,不仅有复活知夏的希望,更藏着一个可能关乎整个宇宙的秘密,一个或许能解开他心中所有疑惑的秘密。
殿门外,赵坤看着身后那团越来越大的、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黑影,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和贪婪。那是他用星渊通行符引动的、秘境深处的星渊污染源,是一种没有理智的、纯粹的毁灭力量。他知道这很危险,但为了得到锁界链和宫殿里的秘密,他已经不顾一切了。
“江逾白,这次……你必死无疑!”赵坤狞笑着,指挥着黑影撞击殿门。
殿门后的江逾白,感受着越来越近的威胁,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他将白玉鼎护在胸前,另一只手按在石台上的水晶球上,感受着其中流淌的星辰本源之力。
战斗,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他不再是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