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说着,手腕一转,一张符纸凭空出现,“再观奇门遁甲格局,他们此时落于‘玄武当权’之凶格,本是主迷乱、失脱,但时干庚金与日干癸水相生,‘庚癸相生’为‘逢生得助’,虽眼下困顿,却有‘时来运转’之象,能从险中寻到生机。”
老爷子手指又虚虚掐了个小六壬的诀,“小六壬起课落在‘小吉’,‘小吉’主‘阴中见阳’,虽有波折,终能转危为安。”
说到这儿,沈木生哼了声,带着点恨铁不成钢:“俩小子胆大包天,仗着有点本事就敢乱闯,这次正好让他们受点教训,知道这世上的险,不是光凭胆子就能扛过去的。”
哇哦,这手操作看得赵国强直愣神。相处这么多年,我竟不知你还有这等深藏不露的本事,心里头难免有些不开心,幽怨的小眼神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老爷子——都是多年的老同事了,你竟藏得如此严实,半点儿风声都没漏过。
林一凡的目光被远处跳动的火光牢牢吸住,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方向挪动。离火光越近,脑海里的记忆就越发混沌,像被搅乱的墨汁,与纷乱的思绪缠成一团,让他渐渐分不清脚下到底是现实,还是脑海中的虚幻。
待走近了才看清,这里在举办一场热闹非凡的丰收节篝火晚会,姑娘们身着色彩鲜亮的衣裳,舞姿张扬又热烈;男人们光着古铜色的膀子,擂鼓的声响沉闷而雄浑,与姑娘们的舞步节奏相互呼应;还有些孩童穿梭在人群里,嬉笑声像银铃般清脆。
可这一切热闹,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进不了林一凡的脑子。他的意识像是被揉碎了的浆糊,黏稠又混乱,怎么也转不动,整个人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
还没等他从这混沌中挣扎出来,一只粗糙却有力的手突然拽住了他的手腕,一个略显粗犷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哟,这不是多宝吗?赶紧的,快来!这可是一年一次的丰收节篝火晚会,大伙儿都在这儿乐呵呢,你咋一个人傻站着?”
说话的是个中年妇女,语气熟稔得应该是他的长辈或是和“他”认识很久了。女人絮絮叨叨地念叨着:“怪不得人家都说母子连心,小程前段时间还跟我念叨呢,说的还真没错,你这孩子,性子闷得很,一点儿都不合群。”
林一凡本就混沌的脑子,被这连珠炮似的话语砸得更懵了。这女人是谁?“自己”又是谁?妇女念叨了半天,也没听见林一凡吭一声,只好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不爱听的话我就不说了。你要是实在不爱凑这热闹,不想跟他们一块儿玩,就去那边——”
女人抬手指向一旁摆着几排酒坛的长桌,“你妈在那儿呢。等她跟人敬完酒,你就直接跟着你小程一起回去就行了。哎,你也婶多嘴劝你,你这样真不行,你妈成天为你操的心,你是不知道哟。”
“妈妈?……”这些字眼像石子投入死水,让林一凡那几乎死机的脑子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反应。他大概明白了自己此刻该做什么,去酒桌那边找“妈妈”,然后回家。而“自己”,似乎是个孤僻、甚至有些社恐的人,“母亲”还为此整日忧心。
林一凡的脚步踉跄着,像踩在棉花上,朝着酒桌的方向挪动。周围的欢声笑语、鼓点舞步,仿佛都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开,变得遥远又模糊,只有胸腔里那股莫名的压抑感越来越清晰。
走到酒桌旁,他看见一位面容和蔼的妇女正和旁人笑着碰杯,动作间带着几分岁月沉淀的从容。
林一凡刚想开口,一阵阴冷的夜风毫无征兆地卷过,篝火猛地摇曳起来,火星簌簌落下,方才还温暖热烈的氛围里,瞬间渗入了一丝诡异的不安。
“母亲”的笑容很温柔,鬓角隐约可见几根银丝,显然已不年轻。林一凡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刚才那个妇女看着不过四十岁左右,却叫自己的母亲“小程”,这说明“母亲”的年纪理应比她小才对,可眼前这位,分明更像五六十岁的老人。
林一凡喉头动了动,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僵硬:“母亲……可以回家了吗?”
女人似乎有些惊讶,转过头,脸上立刻漾起慈祥的笑意,还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尽管周遭的人都透着一股没有体温的寒意,每个人的笑容里都藏着说不出的诡异,但只有眼前这个女人,让林一凡感觉到一种踏实的温暖,一种莫名的亲切,与其他人带来的阴冷感截然不同。
她很特殊,这种特殊性让林一凡更加困惑,却又生不出半分抗拒。
女人的声音温柔得像浸了温水:“多宝是困了吗?不想和朋友们一起玩儿一会儿吗?妈妈还想和叔叔婶婶们再聊会儿呢。”
林一凡僵硬地摇了摇头。先不说“自己”本就孤僻社恐的性子,单说眼前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而且……他们看起来根本不像活人。和一群“鬼”,有什么可玩的?他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女人,眼神里带着未散的迷茫和一丝固执的坚持。
女人没有丝毫嗔怪,表情依旧温柔,只是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那好吧,”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那行妈妈跟叔叔婶婶们打个招呼了,咱们现在就回家。”
林一凡如今是十七岁,眼前这具身体的年纪也是十七岁,早已是个半大的小伙子,算不上小孩子了。可在这位“母亲”眼里,他似乎依旧是那个需要牵着手、怕走失的孩童。
女人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生怕他跑掉的珍视,像握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她的手很温暖,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温度,林一凡不自觉地就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心底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依赖感,只想跟着这股温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