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还挺热闹。”林一凡咬着牙自嘲,牙齿却控制不住地打颤。风里的寒意越来越重,像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往骨头缝里钻。
“喵——!”
一声凄厉的猫叫突然划破寂静,听得人头皮发麻。那叫像被人掐着脖子扯出来的,尖得能刺破耳膜。林一凡浑身一激灵,看见那只黑猫蹲在对面屋顶,眼睛亮得吓人,不是猫眼该有的琥珀色,是纯黑的,黑得能映出他自己的影子。
林一凡刚想移开视线,那猫突然咧开嘴,露出尖尖的牙,嘴角往上扯了扯——那不是猫该有的表情,像人在笑。
猫太诡异了一看就不正常:“看什么看?”林一凡被它看得心里发毛,捡起块石子故意扔到了离猫有些距离的地方吓跑它,“滚!”
黑猫没动,只是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鸣,那声音不像猫叫,反倒像有人在暗处磨牙。几秒后,它“哧溜”一下钻进烟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点声音都没留下。
林一凡打了个寒噤,加快脚步在村子里搜寻。终于,在一片颓圮的屋角,他看到了一间破茅屋——只有一面墙塌了,剩下的勉强支着,虽然里面堆满了枯草和垃圾,好歹能遮风挡雨。
破茅屋像是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刚才明明是片空地,林一凡盯着那塌了一面墙的缺口,里面黑黢黢的,能看见堆着的干草,草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又好像只是风刮的。
“算了,就这儿吧,总、总比在外头强……”林一凡松了口气,甚至觉得这漆黑的破屋比那些亮着灯的房子更让人安心。至少这里的“空”是真实的,不像那些屋子里的人影,透着股活人的假象。
手掌缓缓握紧,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想用疼提醒自己这是真的。可脚刚踏进缺口,后颈的麻意又涌上来了,这次更重,像有只冰冷的手轻轻搭在了上面。
等看清时眼前哪有什么茅草屋,脚却像被钉住了一样——眼前哪有什么破茅屋!分明是一间和村里其他房子一模一样的土坯房,只是门窗更破旧些,门板上的漆皮卷成了一个个小圈,像无数只眼睛在眨。
那扇纸糊的窗户就在眼前,离他的脸不过半尺,窗纸上的人影比刚才清楚多了,能看见是个穿长衫的影子,正弯腰对着桌子,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林一凡的腿软得像煮过的面条,他想退,可脚后跟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鼻尖撞上了窗纸,一股霉味混着纸浆的腥气钻进鼻孔,这让林一凡突然想起小时候外婆说的,纸糊的窗户不能随便碰,万一里面有“东西”贴着看,就会脸贴脸……
林一凡猛地止住脚步,差点摔倒,心脏“咚咚”地撞着胸腔,喘得像要把肺咳出来。他盯着那扇纸糊的窗户,刚才明明看到的是茅屋的缺口,怎么眨眼就成了窗户?
“呼~呼~……应该是我看错了……”林一凡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疼。
可眼睛却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离不开那扇窗户。纸糊的窗纸上,隐约有个人影在晃动,比村里其他屋子的影子更清晰,甚至能看出是个弯腰的姿势,像在……捡什么东西?
“既然,来都来了,那就看看!”林一凡彻底放弃抵抗,直接破罐子破摔,反正都已经在这鬼地方了,还怕什么?他伸出手,指尖触到窗纸的瞬间,感觉冰凉刺骨,像摸到了冰面。
“嗤啦——”
指尖轻轻一戳,窗纸就破了两个洞。他把眼睛凑过去,刚看了一眼,冷汗“唰”地就下来了,后背瞬间湿透。
外面明明能看到屋里亮着昏黄的灯光,可透过洞看进去,里面却是一片漆黑,黑得像泼满了墨,连一丝光都没有,连他自己的瞳孔都映不进去。
但林一凡看得清清楚楚——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纸做的。纸扎的人站在墙角,红衣上的褶皱硬邦邦的,像被血浸过又晒干的布,脸上用朱砂画的眼睛圆滚滚的,眼珠是两个黑窟窿,窟窿里像有东西在转。
纸桌子纸椅子摆得笔直,桌角削得尖尖的,闪着白森森的光,像骨头。
桌子中间摆着一张泛黄的画像,应该是祭拜的某个神仙,但画上的人脸模糊不清,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像在笑,又像在哭。可不管他从哪个角度看,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都在盯着他。
画像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根香,香灰直直地竖着,没有一点弯曲,明明没看到火苗,却有袅袅的青烟往上飘,像一条条细蛇,往那两个盘子里钻,那烟在黑暗里是淡灰色的,看得一清二楚。
香炉底下,放着两个盘子。一个盘子里堆满了纸叠的金元宝,就是清明烧给死人的那种,边角整齐,叠得一丝不苟,边角还泛着油光,像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另一个盘子里……林一凡的呼吸突然停了,瞳孔骤然收缩
是肉。
鲜红的、带着血丝的肉,一块一块的码在盘子里,像刚从活物身上割下来的,甚至能看到细微的颤抖,像有心跳,连盘底都浸出了暗红的汁液,顺着桌沿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还在微微发颤。最上面那块肉上,沾着根细细的、发黑的线尾端带着点卷曲的弧度——是头发,人的头发
“咕咚。”林一凡甚至能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在这死寂的黑屋里格外响亮。眼前猛地一晃,墙角的纸人好像动了。
不是整体移动,而是它的头,脖颈处的纸褶皱没动,脑袋却以一个违背骨血的角度,慢悠悠转了过来。朱砂画的眉,墨点的眼,此刻那双眼正对着窗户上的破洞,黑黢黢的瞳孔像是两个洞,深不见底,连昏红的光都照不进去。
林一凡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死死捂住嘴,指节掐得脸颊生疼,浑身抖得像狂风里的破筛子,此刻,窗外呼呼的风声,在这死静里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