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道人,面生三绺鼠须,身穿黄色道袍、手握拂尘,一脸的神气活现。
老道身后跟着个脸色晦气、手持钢叉的丑汉,横眉怒目仿佛看什么都不顺眼。
最后面还有个压阵的,却是个和尚打扮,脖子上佛珠大如拳头,手中持一根紫金禅杖,貌似法相庄严,其实身上血腥味甚浓,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见得路宁和藏地大王出来,领头的这个黄袍老道便自喝道:“鼠妖!总算敢爬出来了,还不速速跪下认输,双手将洞府献上,道爷看在你这妖孽有几分恭顺的份上,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贱命。”
“若敢反抗,小心道爷一把火连你带洞统统烧成灰烬!”
“此人口气好大!而且出口伤人,甚是跋扈,最后面这个和尚更是有些不对劲,必定是偷偷用生灵祭炼了什么邪法,否则焉有这么大的血腥味?这三辰派只怕真不是什么好货色。”
路宁都不用赤目碧眸,只用肉眼略一看,就觉出这几个三辰派中人并非什么善类,劝解之念先自消散了一半。
只是念着方才他们还晓得让牛玄卿进来通禀,看去还算知礼,故此路宁也是以礼相待,微微稽首道:“贫道清宁,见过几位道友。”
那几个人中领头的黄袍老道便是三辰派三辰之中的启辰老道,他与另外一个老道辰空子以及一个散修洪应辰臭味相投,二十年前纠集了几个法力低微的左道占了附近一处山场秋风山,打算自立一个门派,便以三人名号之中共同的一个辰字命名。
这三辰派立下之后,三个左道中人也是不知天高地厚,招揽了一些愚民百姓为弟子,供其驱策不说,还打算多占些地盘,积累实力以做图谋。
一年多前藏地大王搬来此地,又在碧梧峰上发现一处洞穴有天地浊气凝聚,便设法布置为洞府修炼,与这些人做了邻居。
三辰派见这头金光鼠妖魔双修,乃是个三境中的强手,本想劝其也加入自家三辰派,扩充一份实力,不过藏地大王心高气傲,并不大理会这些左道,刚来时还碍于面子敷衍一两句,后来便视为陌路一般。
这三个左道由此甚是恼怒,再加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故此甚是眼馋这处基业。
但他们自己也都不过是三境巅峰的修为,又没有得什么真传,法力有其极限,三人合力,斗法之能虽可胜过藏地大王,但想要彻底降服这有着天生遁地之能的鼠妖,却也有些为难。
故此这一年多来三辰派一直未敢轻动,今日却是他们灾星照命,新招揽的一个大帮手,提因禅师恰好到了山中。
此人自称禅师,其实却是个无恶不作之徒,脾气秉性恰与三辰臭味相投、一拍即合,打算做下一番事业来。
辰空子心思不正,虽然想要引这和尚作为臂助,却忌惮提因法力高强,怕他鹊巢鸠占,腹内便有些谋算,于是故意说起碧梧峰洞府如何如何好,景致上佳不说,还自生浊气,最适合修炼魔道法术。
提因禅师倚仗一身邪法在左道之中称雄多年,暗中甚至还修炼了魔功,自恃乃有四境初步的修为,又通道门土遁之术,一听这话顿时贪念大炽,生出了夺下碧梧峰洞府以为根基的念头。
于是这几个货色略作商议之后,便留了辰空子守山,由启辰道人、洪应辰带着提因禅师一同来碧梧山,打算彻底收服藏地大王,顺便夺了他的洞府作为提因禅师的驻锡之地,免得三辰派自己的家业旁落。
若是路宁等人不在此处,这提因禅师孤身一人便十分难以应付,藏地大王必定讨不了好,怎奈他们来的时间却是不巧,刚好被路宁师兄弟撞上。
要知道路宁为人,虽然不愿主动生事,但也不可能坐视藏地大王受人欺负的,故此一见提因、启辰老道等人,便有了插手的念头。
先前提因禅师摆谱,启辰老道与洪应辰狗仗人势,眼力平庸,虽然瞧见牛玄卿出来却并未当成一回事,只当是藏地大王洞中粗使的小妖罢了,这才叫他回去喊主人出来受死。
这会儿路宁和藏地大王一同出来,他们三人所学有限,又是跋扈惯了的,根本瞧不出路宁道门正宗敛气法门遮掩之下的真实本事,还以为其人既然与妖魔结交,应当也是普通左道罢了。
因此就连提因禅师,都没看出路宁的厉害来,启辰道人更是大大咧咧、吆吆喝喝的骂道:“什么道友,就凭你小小孩童,胎毛未退,也敢与我们几个称道友?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滚一边去,让藏地那老鼠精出来领死!”
路宁面上似笑非笑,他虽然平素对师门尊长温和有礼,却并非任人辱骂的性子,真个似是棉里钢针一般,别人对待他好,他便儒雅温文,别人若是恶言相向,路宁便完全不吝啬给其一个厉害瞧瞧。
因此他斜着眼看了一下面前这个黄袍老道,故意问道:“三辰派?却不知道爷你是三辰派哪一位?”
启辰道人大言不惭道:“道爷正是你家启辰真人是也,还不跪下参拜?”
说罢他想了想,觉得还是要把大帮手提因禅师的名也报一报,故此又道:“我身后这位老禅师,便是天下闻名的高僧大德,提因禅师他老人家,还有这位,便是我师弟洪应辰大爷,你可一同参拜。”
启辰和洪应辰修为略在藏地之下,算是人间左道之中的能手,在大梁百姓之中都小有名气,不过这两块料须入不得路宁之眼,这等自吹自擂之言,微微听过便算罢了。
老道见路宁无动于衷,不免一捻胡须,昂首道:“料你小小年纪,定然没有听过我们的名号,去问问躲在后面的藏地,看这头鼠妖可以知道我等厉害吗?哈哈哈哈哈!”
路宁见状微微一哂,也懒得理会此人,一多半的注意力还是放在那提因禅师身上,此人来历神秘,虽然做了和尚打扮,修的却不是佛法,有着一身极怪异的真气,乃是货真价实的四境初步,周身穴道都练通了的,放在凡间便称一声陆地神仙也是足够了。
只可惜炼就乃是下品的真气,论质论量都在四境中垫底,虽然心法仗着修道年久磨到了三十三重天境界,比路宁还略胜一筹,但凝练窍眼的功夫却远未圆满。
尤其是路宁为稳妥起见,运起法眼仔细打量提因禅师一番之后,更是从他身上察觉出隐隐带有一丝魔气,此魔气可不是如血河僧那种被污染的魔气,倒有点像藏地大王体内的魔气,而且论品质还更精纯三分。
因此他不免在心中暗自琢磨道:“这几个人都不是正经修炼之辈,又盘踞在碧梧峰附近心怀不轨,待会若是恃强出手,我便应当出手将其打发了,免得藏地道友日后为难。”
“只是这和尚身上似乎有些古怪,万不可小觑了,须得谨慎应对才是。”
路宁到了紫玄山这些年,尽与马奇、仲孙厌等人为伍,沾染了不少他们的傲气,那马奇纵横大漠为马贼时何等快意恩仇?仲孙厌更是惹祸的根苗,连在诸天派中都是喊打喊杀,一举废了堂堂大派的三个金丹。
路宁受了他们熏陶,又在锁魔镜世界中刀光剑影中滚过大半年,早不是先前人间游荡时的雏儿了,心中既然打定了主意,当下便微微一笑道:“然则诸位是不肯退去,免伤和气了吗?若是动起手来,可就怪不得我了。”
洪应辰乃是散修出身,生平杀人无数,脾气极其不好,仗着三辰派有几个同流合污的左道好友,又得了提因和尚为奥援,这些时日气焰甚是嚣张。
他本就瞧不上路宁虽着道袍,但唇红齿白、仪表不俗,尤其是文质彬彬,便如个饱读诗书的念书人一般,以为他不过是个学了几手三脚猫术法的穷酸道士,来此结交妖魔,谅必也没什么本事,故此一振手中钢叉,当先喝骂道:“什么鸟人,大言不惭,先吃老子一叉!”
说罢他抖手将掌中大叉飞出,在半空中化为一条头生双角的怪蟒,口喷毒烟,朝路宁身上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