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神砂?”路宁先前一直在猜测玄乘道人的来历,此时听得此宝名目,忽然想起天下旁门十三异派之中,有一脉叫做青海派,隐迹藏身之法号称异派第一,精擅炼制奇门飞剑和种种神砂。
据温半江真人所言,该派所炼就的二十九种宝砂个个神妙莫测,便是道魔九大派也多有不及,路宁虽然不知道碧水神砂是否是这二十九种宝砂之一,却也据此猜测玄乘道人极有可能便是出身青海派,而且法力极高,说不定就有金丹人仙以上的修为。
当下不免开口问道:“如此至宝,难不成前辈竟是青海派中的前辈高人?”
“哈哈哈哈!”玄乘长笑一声,却不回答,只将碧水神砂的用法传了,然后将袍袖一抖道:“今晚说得够多啦,别耽误老道修行,小子,去吧!”然后就闭目不语了。
路宁情知再问也无用,能得赠三颗碧水神砂,又得了梅道人的线索,已然是天大的机缘,做人不可再贪,于是收了葫芦在法宝囊里,又对着玄乘恭敬施礼作别,这才倒退着出了房间,一路行到大殿之前,越墙而出,回了列仙观。
“也不知道这位玄乘前辈,修为究竟高到何等地步?当真是道德高深,品行高洁,并还不吝指点后辈。”
“只可惜他困在红尘,自封法力百年,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脱困,重得逍遥……修行之路果然道阻且长,我此番不管能不能得回师门典籍,都要潜心修炼,且不可辜负了一番仙缘。”
路宁回了自己房中,消化所得,不由在心中感慨,眼看着天色微微发亮,却哪里还有睡意?于是再度默运玄功,吞吐起天地元气来。
他今晚得玄乘道人点破心境,改了念头,虽然还是打定主意要将师门典籍追回,但却终于重回正途,将修行之事放回了第一位,而不是心心念念萦绕外物。
路宁本心就极喜欢修行,所思所念既定,一颗心自然也就定了,故而他今日运转玉锁金关诀时,便觉得更加如意,乃是道心受了一番琢磨,自然而然反馈到修为之上,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又吞吐了许多天地元气,功力略有进境不说,整个人更如脱了一重枷锁似的,说不出的轻松快意。
待到天光大亮,路宁方才停了修行功夫,依着每日习惯先来见施之魏。
施之魏一见路宁,又是大吃一惊,只觉得这位道友一夜之间,仿佛明珠涤尘,豁然开朗,皎洁无暇,比起前些时日来,虽然功力不见得增长了多少,整个人却是脱胎换骨,更加风采夺目,令方家神为之摇。
他自入十方观学艺以来,也算见多识广,先前虽然觉得路宁人物出色,但寻思生平所见,也有那么一两个特出之辈可堪比拟,气质各异而已。
今日再一看,路宁竟是愈发出众了,不论功行,单以气质而论,实在是天下第一流的人物。
“此子果然非同凡俗,便如云中之龙,偶然一显鳞爪,便自直飞九霄,可怜我老道修为一世,也及不上他一夜之功……”
施之魏心中暗叹,却也知道似路宁这般人,才是真正的修道种子,与自家并非同一类人,当下忍不住赞道:“路道友昨夜必定又有所得,想起前几日在宝珠严府相见之时,再看今日,端得是有天渊之别,路道友天分之高,用功之勤,真是愧煞小道了。”
路宁也不好说明其中缘由,只是随口谦逊了几句,然后方才问道:“今日可有梅道人与路节什么线索?”
见施之魏摇头,于是路宁又道:“昨日我去花子庙探查,有一件事情忘记提起,那庙中有个孩子说好似看见梅道人踪迹,最后是往城东,我想城东富户云集,宅门甚深,果然是个藏匿的好去处,想请施道兄派人多加寻访,不知可否?”
施之魏自是满口答应,他不知道路宁这是扯了个谎,花子庙的小娃娃说的明明是往南,只是路宁昨夜与玄乘道人相会,玄乘道人说邪教据点位于城东,故此才指点施之魏往城东探访。
交代完此事,路宁便约了薛峙,径自出了列仙观,也去城东探访,只是他前些时日心思纷乱,只顾着寻找路节、梅道人踪迹,内心纷乱,心态不正。
如今他心思纯净,一面探访一面体悟俗世百态、人间红尘,仿佛把自己从具体的事务之中摘了出来,高居事外,看法又有许多不同,颇得道家三昧。
到了晚间并无什么收获,他却也不急不躁,静心潜修,仿佛就不曾有过路节盗宝之事,修行进展甚快,比起当初在家未出门之时还要神速许多。
似这般过了两三日,许久未见消息的严溯突然上门拜访,原来他也发出许多人去打探消息,只是始终不得其门,一直没有什么成效。
前几日施之魏打发人来说让他多在城东探访,严溯便将宝珠严氏的人手全力发动,并还请动了官府的势力协助,还真就让他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这才兴冲冲来寻路宁。
“城东有个富户被岳家状告,说他伤天害理,杀死自家夫人与亲子?”路宁皱眉,将严溯所言复述一遍,“此事与路节、梅道人之事何干?”
严溯眉飞色舞道:“我这些时日四下里打探,并无什么梅道人、元真元音、路节的线索,突然想起,他们这些邪教自然身怀邪法,说不定便能隐身变化,陆地飞腾,等闲凡人自然寻不见他们。”
“但既是邪教,必定要害人,寻人不着,若是寻到涉及邪异的怪事,说不定便可顺藤摸瓜。”
“因此我令人去六扇门中相熟捕头打探,近些时日有无事涉邪异的案子。果然被我发现蛛丝马迹,便是这个富户与岳家的案子,六扇门中人都说甚是邪门,不是妖人,便是鬼狐之类所为。”
原来这一户人家姓方,颇有家资,居住在城东一处大宅,大智城里少说也开了七八家买卖,城外亦良田数百亩,家中不过一个老爷,一个夫人,外加独子并十多个仆厮佣人。
他岳家姓吴,本来与女婿一家关系甚好,往来不断,谁知道这一两年来,方家老爷也不知怎的,沉溺修道不喜出门,方才渐渐断了来往。
他岳父吴老太爷思念女儿并外孙,谴人三番五次去请,都不曾请到,前些时日忍不住上门,却愕然发现女儿已死,方家多了个不知道名姓的妇人,与方老爷不清不楚,外孙子也不知去向,消失无踪。
吴老太爷家中也颇有钱,怎容得女儿外孙莫名其妙没了?便告上官府,诉方老爷伙同淫妇害死妻子亲儿,要将两人治罪,杀了报仇。
却不想官府接了状纸,上门查案,那方家上上下下并四下里街坊邻居,都说吴氏夫人乃是生病而亡,与方老爷无关,孩子乃是自家走失,亦非方老爷与妇人所害。
这都还罢了,只能说是人伦惨剧,也不算什么奇诡案件。
问题出在那个妇人身上,她自诉乃是城外某处庄子之人,与方老爷素不相识,只是当初有一阵怪风将自己刮起,卷到方宅之中,神思混乱,被方老爷霸占,其他之事,一概与自己无关。
官府差人自然不信此言,因着不好捉方老爷归案,便将此妇人拿到公堂问话。
却不想刚将其拿到衙门,便有一阵恶风乱刮,众人人仰马翻,再看妇人已经失了踪迹,过不半日消息传来,那妇人竟然又被风刮回了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