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朔高坐主位,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下方十几位长老分列两侧,有的怒容满面,有的忧心忡忡。
“南陵温氏公然抗命,必须严惩!”
执法长老西门厉拍案而起,“我建议立即派兵镇压,杀一儆百!”
“不可!”外事长老西门明急忙反对,
“现在各附属家族都在观望,武力镇压只会激起更大反抗。
当务之急是恢复物资供应,稳定物价。”
“怎么恢复?”西门厉冷笑,“难道要向那个刘东强低头?”
大殿内剑拔弩张之际,西门瑾悄然从侧门入内,不动声色地站在末位执事身后。
他注意到家主西门朔始终沉默,只是手指来回搓捻,显示出内心的焦躁。
“够了!”西门朔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全场瞬间安静,
“瑾儿,你巡视各城多日,说说情况。”
所有目光都转向西门瑾。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行礼:“回家主,情况比想象中更糟。
外地商品普遍涨价三倍,本地特产暴跌五成。
普通散修连聚气丹都买不起,炼器师、符师等手艺人大量失业。
更严重的是……”
他顿了顿,硬着头皮继续:
“民间怨气极重,附属家族开始串联。
我担心若再不采取措施,恐怕……”
“恐怕什么?”西门朔眯起眼睛。
“恐怕会有大规模逃亡,甚至……暴动。”
大殿内一片哗然。
西门厉直接拔剑指向西门瑾:“黄口小儿,安敢危言耸听!”
西门朔抬手制止,盯着西门瑾:“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西门瑾深吸一口气,突然从袖中抽出一卷流光溢彩的玉简册。
“请家主准弟子展示《各城三月实录》。”
不待回应,他掐诀施法,玉简凌空展开成三尺光幕。
左侧列出黑水七城名称,右侧则是密密麻麻的符文数据。
最引人注目的,是每个城池名后跟着的红绿两色灵光——
绿如春叶,红似凝血。
“这是……”
“过去三个月,各城灵犀通费用与飞舟班次的变动图。”
西门瑾手指轻点,光幕上数据流动,
“绿标城池采取降价增运之策,红标则维持原状。”
他放大北境“寒鸦城”的数据:
“如寒鸦城,二月时将灵犀通月费降至四枚灵石,并补贴翼舟乾坤网新增两条航线。”
光幕上弹出对比影像——
左侧是正月时冷清的街道,
右侧则是如今热闹的坊市,连城墙上破损的防御阵法都已修复一新。
“税收增加七成,散修数量增长四成,更关键的是……”
西门瑾手指一划,调出串金色符文,
“附属家族林氏主动上缴了往年拖欠的全部供奉。”
几位长老忍不住凑近细看。
西门瑾趁机切换至“赤岩城”的数据:
“反观坚持原价的赤岩城……”
影像里商铺纷纷挂出“歇业”木牌,城门处排着长队等待离开的散修,
“不仅税收锐减五成……”
光幕突然剧烈闪烁,显示出“落星城”的惨淡数据。
西门瑾声音沉了下来:“最严重的是完全断绝翼舟往来的落星城……”
影像中整座城池死气沉沉,护城大阵因缺乏维护材料而明灭不定,
“昨日收到急报,城中最后三名炼器师已携家带口投奔慕容氏。”
“够了!”
西门厉一掌击碎身旁的青铜灯架,
“这些数字能说明什么?不过是贱修们……”
“说明慕容家现在每日接收的散修数量。”
西门瑾突然调出一幅血色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红色箭头全部指向慕容领地,
“平均每个时辰就有三十七人跨越边境,其中八成是手艺人和低阶修士——
正是各城根基所在。”
大殿内温度骤降。
西门朔不知何时已站到光幕前,死死盯着那些流动的数字。
“这些……”西门朔的嗓音沙哑得可怕,“为何早不报?”
西门瑾单膝跪地:
“弟子每月皆呈《民生疏》,共七次。”
他抬眼直视家主,“均被大长老以‘琐事扰心’为由驳回。”
西门洪顿时面如土色。
西门朔袖中突然飞出一道银光,啪地抽在大长老脸上,留下道血痕。
“商业如水……”
西门朔摩挲着光幕上寒鸦城的绿色数据,突然冷笑,
“那慕容老儿降了多少价?”
“灵犀通三枚灵石,飞舟票价仅需一枚半。”
“这是要掘我们的根啊……”
西门朔仰头闭眼,喉结滚动。
当他再睁眼时,瞳孔已变成狼一般的竖瞳:
“传令!即日起雪狼城灵犀通降至三枚灵石,飞舟税赋全免!另外……”
他一把攥住西门瑾的肩膀,
“你亲自去告诉刘东强,他损失的货运费,西门家双倍补偿!”
西门瑾感到肩头传来的力道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但他没有退缩。
家主眼中那对狼瞳般的竖瞳正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这往往意味着两个极端——
要么雷霆震怒,要么破釜沉舟。
“回家主,双倍补偿恐怕还不够。”
西门瑾声音很轻,却像一滴水落入滚油,“沉疴必须用猛药。”
西门朔的手指微微松开:“哦?”
大殿内霎时安静得能听见茶水流淌的声音。
西门瑾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弟子在镇北学府修习《修真经济策论》时,曾研究过枯海氏崛起之谜。”
他抬手在光幕上划出新的一组数据,
“他们每增加一名散修,年税收平均增长2.3灵石。”
光幕上展开一幅曲线图,慕容领地的散修数量与税收增长呈现出完美的正相关。
“荒谬!”西门厉剑锋直指图表,“按这说法,我们该去凡间拉壮丁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