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镇北县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景象。
北风依旧凛冽,雪花仍在纷飞。
但家家户户屋檐下却少见往日的瑟缩身影。
陈氏暖炉的普及,让这个小县城焕发出别样生机。
“周管事,您看,在家里做也是做,在这儿做也是做。”
六名安置点,一个城里来的妇人麻利地劈开竹篾,脸上洋溢着笑容,
“您这儿暖和,煤火烧得足,省了自家买煤的钱不说,中午那顿热粥咸菜还管饱!”
周福望着工坊内人满为患的景象,无奈地摇摇头。
这大概是镇北县有史以来最“拥挤”,却也最“火热”的一个冬天。
然而在这片由采暖需求催生出的短暂繁荣背后,陈飞的思绪早已飞越了这个寒冬。
书房内,炭盆烧得正旺,但陈飞笔下展现的,却是来年春耕与建设的规划草图。
“碳毒案已了,此事暂且告一段落。”
他对侍立一旁的周福和路甲说道,“眼下百姓取暖无忧,但开春之后......”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工坊区熙攘的人群:
“龙江北岸的荒地需要人手开垦,这是根本。
但开荒总有尽头,我们必须未雨绸缪,为流民找到更多、更稳定的活路。”
“公子的意思是......”周福若有所悟。
“想要吸引人留下来,光有地种还不够。”陈飞转过身,目光灼灼,
“我们需要一个能持续带来财富,并能支撑起一个繁荣城镇的产业。”
几乎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暗流”坊市。
李勇再次踏入这片迷雾笼罩之地,心境与上次已大不相同。
他身后亲卫押送的木箱精致了许多,
箱内是一杆精心打造的全钢花纹长枪,枪身暗纹如龙鳞盘绕。
这次带来的交换材料也再非破碎边角料,而是:
品相完好、灵气氤氲的妖兽皮毛和完整锋锐的巨型獠牙。
当那杆龙鳞纹长枪的影像在留影璧上浮现时,原本的嘈杂顿时安静。
“咦?这纹路......与两个月前那柄云水纹刀似是同源,但气象更为凶悍!”
有眼尖者立刻看出了关联。
不得不说,陈飞虽知后世炼钢之法;
然而铁中棠他们却能将钢材锻造成如此灵动的龙纹。
第一次见到这杆长枪,陈飞才真切体会到——
千锤百炼中诞生的匠心与手感,远非任何理论知识可以轻易取代。
真正的轰动来自二楼雅座。
“此枪,我靖安侯府要了。”一道清朗声音响起。
几乎同时,另一侧包厢内传来回应:“呵呵,林三哥,巧了。
这把龙鳞枪,正合我七弟心意。我成国公府,愿出高价。”
“靖安侯府”与“成国公府”的名头接连抛出,如同巨石砸入水面!
一位消息灵通的散修对同伴低声咂舌:“听闻京城里,
如今能否拥有一柄‘云纹神兵’,已成了衡量各家子弟实力与面子的新标准......”
李勇将这一切听在耳中,心中震撼莫名。
他万万没想到,军中已经近乎可以量产的兵器,竟能在万里之外的帝都掀起如此风浪。
接下来的竞价完全变成了两位贵人代表之间的较量。
价格一路飙升,最终,这杆龙鳞纹长枪被成国公府以五百五十灵石天价拿下。
其余妖兽材料也卖出一百二十灵石。
当李勇拿到那张代表着巨额灵石的兑票时,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他立刻按照陈飞事先的嘱咐,通过坊市渠道,
将近半灵石换成了足以支撑一个庞大领地发展的硬通货——
一百万两雪花白银与两百万贯铜钱。
同时,一个消息开始在坊市间传播:
“听说了吗?镇北县的地盘上,要开一个新的坊市了!”
“哦?在哪?主营什么?”
“好像叫‘镇北坊市’,主营百锻纹兵!就是前阵子流传的那种带天然云纹的神兵!”
“何止!还有那种甘醇独特‘寒星烬’,烈如火刀的‘玉冰烧’烈酒!”
“最关键的是,还有稳定、上品的妖兽材料供应!都是今天拍卖的那种高级货!”
这些消息在“暗流”坊市迅速扩散开来。
镇北县内,陈飞看着李勇传回的密信,嘴角露出一丝舒缓的笑意。
他推开窗户,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
工坊区的喧嚣声隐约传来,那是百姓们忙碌的声音,也是希望的声音。
“少爷,这笔钱......”周福的声音带着激动。
“先修路。”陈飞目光坚定,“要想富,先修路。
开春后,我们要把镇北县通往外面的路修通、修宽。”
他转身看向地图:“然后,在这里建立我们的坊市。镇北县,不能再偏安一隅了。”
窗外,雪花依旧纷飞,但陈飞仿佛已经看到了来年春暖花开时的景象。
这个冬天,很暖!
来年的镇北县,注定会很忙。
李勇他们尚未回营,年节已至。
镇北县的大街小巷飘起了久违的肉香,家家户户门前挂起了红灯笼。
与往年饥寒交迫的景象不同,今年的年关格外热闹。
“娘,我要那个糖人!”
一个穿着新棉袄的小男孩拉着母亲的手,眼巴巴地望着街边的糖人摊子。
“买,娘给你买两个!”
妇人笑着掏出荷包,里面装着这个冬天编竹篾挣来的铜钱,
“再去扯块花布,给你做件新衣裳。”
这样的对话在镇北县各处上演。
集市上人头攒动,卖肉的摊子前排起了长队。
“王屠户,给我割两斤肥瘦相间的!”
老赵头揣着在暖炉工坊做工挣的工钱,声音格外洪亮。
“好嘞!”王屠户手起刀落,“老赵今年阔气啊!”
“托陈家的福,这个冬天没白忙活。”
老赵头笑得合不拢嘴,“总算能让老婆孩子过个肥年了。”
米铺前更是热闹非凡。
掌柜的忙得满头大汗,一边称米一边对伙计喊:
“快去库房再搬两袋白面来!今天这白面馒头怕是供不应求了!”
一个老妇人捧着刚买的白面,眼眶湿润:
“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过年能吃上白面馒头。
往年这时候,能有一碗稠粥就不错了......”
更让人欣喜的是,孩子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他们穿着新衣,手里拿着糖葫芦、芝麻糖,在雪地里追逐嬉戏。
有几个半大的孩子甚至聚在一起,比较着谁家买的炮仗更响。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空气中弥漫着炖肉的香味,夹杂着米粥的清香。
安置点内,陈云与周福正在巡视。
只见流民们围坐在暖炉旁,桌上摆着白米饭、炖肉,甚至还有几样小菜。
“小姐!”一个老汉见到陈飞,连忙起身,
“今年能在暖和屋子里吃上白米饭,都是托陈家的福啊!”
“老人家快坐。”陈云笑着摆手,“这是你们自己勤劳挣来的。”
另一个妇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过来:
“小姐尝尝,这是咱们用做工挣的钱买的肉馅,白菜也是新买的。”
这个寒冬中瑟瑟发抖的小县城,第一次在冬日里焕发出勃勃生机。
第073章 新的规划
正月十五的花灯还带着年节的余温,一场更大的震动便已来临。
“快看那边!”城墙上的守军最先发现异状,指着官道尽头惊呼。
只见一支望不到头的车队正缓缓驶来,
沉重的货车压过未融的积雪,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车队两旁是清一色身着轻甲、腰佩长刀的护卫,个个神情肃穆。
消息如野火般传遍全镇,百姓们纷纷涌向城门。
“我的老天爷,这得有多少辆车啊?”一个青年踮脚张望。
旁边卖炊饼的老汉眯眼数了数,最终摇头:“数不清,怕是有上百辆!”
车队最前方,风尘仆仆的李勇端坐骏马上,
朝着迎上来的周管家抱拳笑道:“周管家,幸不辱命!”
周福望着满载的货车,声音发颤:“这……这些是?”
“一百万两现银,两百万贯铜钱,更多的还是粮食。”
李勇压低声音,“另外还带回了几个重要的客人。”
闻讯赶来的陈飞先对李勇点头致意,随即转向周福:
“立即安排卸货,所有银钱直接运往新修银库。
通知工坊,明日开始全力投入春耕准备。”
围观的百姓顿时炸开了锅。
“一百万两?我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多钱!”
“陈家这是要做什么大事啊?”
更引人注目的是车队中间的几辆华贵马车。
一位身着锦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掀开车帘,目光敏锐地扫过人群。
他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渐渐变得专注,对着同伴低语:
“你看这些孩童,个个身着新袄,面色红润。
再看那些大人,全无别处百姓面黄肌瘦之态……这哪里像边陲小县?”
同伴凝神细看,只见围观的百姓虽带着好奇,
却无半分畏缩麻木,反而透着股昂扬之气,不禁颔首:
“人人面无菜色,孩童皆有新衣……
单看这民生气象,便知此地主事者非同寻常。”
李勇走到陈飞身边低声禀报:“公子,
这几位是听闻坊市消息,特意前来考察的商队代表。其中还有两位是从皇城来的。”
陈飞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那些窃窃私语的客商,朗声宣布:
“通知下去,明日开始,镇北县要大兴土木。
修路、建坊、开市,需要大量人手。工钱日结,管饭!”
这话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瞬间引爆了全场。
“陈少爷,算我一个!”
“我力气大,什么活都能干!”
“我家男人不能老在家里耕地!”
夕阳西下,车队在众人注视下缓缓入城。
翌日清晨,县衙前的告示栏就挤满了人。
新贴出的招工告示上列出了数十个工种,从修路的力工到建坊的工匠,应有尽有。
“每天三十文,还管午饭!”
一个识字的老先生念着告示,声音发抖,“这待遇,府城都难找啊!”
陈飞站在不远处,望着踊跃报名的百姓,心中感慨。
资金到位,他终于有能力开始“大撒币”之旅。
想要活跃经济,人民手中必须有钱才行。
消息很快传到了王、李、赵三家的高墙之内。
“一百万两白银?两百万贯铜钱?”
王家主听到管家禀报时,正在用茶的手猛地一抖,“疯了!简直是疯了!”
他猛地起身踱步:
“族中经营数代,所有产业加起来,现银也不过二三十万两。
他陈家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
几乎同样的场景也在李府上演。
李家老太爷听完禀报,冷笑连连:“好个陈家小子,这是要唱一出空城计啊。”
三家主事人很快聚在一起。
“此事绝无可能。”王家主斩钉截铁,
“我派人打探过,那车队虽然阵仗不小,但谁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不是石头?”
李家老太爷沉吟片刻,阴恻恻地笑了:
“既然他陈家要演这出戏,我们何不陪他演下去?
等开春后,他们垦的那些荒地要引水灌溉时,自然会明白——
在这镇北县,有些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然而他们永远不会明白,仙凡之间存在着多么巨大的财富鸿沟。
当夜,陈家在风雨楼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客商。
雕花木门一开,扑面而来的香气就让客商们愣住了。
“这暖炉……”留着山羊胡的赵掌柜最先察觉异常,“比客栈里的还要精致!”
只见厅内四角各立着一座紫铜暖炉,
炉身雕着蟠龙纹,炉火透过琉璃观察窗泛着柔和的光。
“诸位请坐。”陈飞含笑相迎,
“远道而来,略备薄酒,还请品鉴一番我镇北的风物。”
客商们落座后,目光立即被桌上的菜式吸引。
不见寻常整鸡整鱼,取而代之的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佳肴:
油亮枣红的烤鸭片得薄如蝉翼,
铁板上滋滋作响的肉排香气四溢,
还有那用细签串起、撒着香料的肉串。
赵掌柜盯着那盘炒青菜,惊讶道:“这寒冬腊月,竟有如此鲜嫩的青菜?”
“用暖炉余热搭了个小暖房,勉强种些时蔬。”
陈飞轻描淡写,抬手示意,“尝尝这烤鸭。”
客商们将信将疑地夹起鸭肉,只一口,眼睛都亮了。
“妙!太妙了!”来自京城的钱老板连声赞叹,
“我在京城也算吃过不少珍馐,这般滋味的烤鸭却是头一回尝到!”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桌上的酒水。
透明的液体倒入杯中,一股凛冽的酒香弥漫开来。
“好烈的酒!”
钱老板小心抿了一口,顿时觉得一股热流从喉咙直烧到胃里,“这是?”
陈飞笑道:“此酒名为‘玉冰烧’,是用新法酿制。”
推杯换盏间,客商们的眼神越来越亮。
这些前所未见的稀罕物,偏偏又如此美味诱人。
酒过三巡,陈飞放下酒杯:“诸位觉得这些菜式如何?”
“实不相瞒,”赵掌柜激动地说,
“这些美味若是能推广开来,必定风靡各地!只是……这烤鸭技艺、这炒菜之法……”
“这些都可以谈。”陈飞微微一笑,
“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请诸位看看镇北县未来的规划。”
他命人展开一幅巨大的地图,上面清晰地标注着发展蓝图。
“这里,”陈飞指向龙江北岸,“将建成新的工坊区,专门生产暖炉、蜂窝煤……”
他又指向另一处:“这里要修建北地最大的集市,
不仅交易百锻纹兵、妖兽材料,还要成为这些特色美食的集散地。”
钱老板敏锐地察觉到商机:“陈公子的意思是……”
“我要让镇北县,成为连接仙凡的商贸枢纽。”
陈飞目光炯炯,“而这些特色美食,就是打开市场的第一把钥匙。”
客商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