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油灯摇曳,将众人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诸葛明抚掌大笑时,袖中竹简与案几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好!好一个‘总要有人去做’!”
老者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似有万千回忆在瞳孔中流转。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竹简,竹片上的绳结已经磨损得发亮。
“老夫年轻时游历四方,曾在一处古墓中得此残卷。”
陈飞双手接过,竹简入手冰凉沉重。
展开的瞬间,一股古老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
《万民道典》四个古朴大字如龙蛇盘踞,每一笔划都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竹简材质绝非普通青竹,而是传说中的“玄音竹”,千年方能成材,水火不侵。
“上古时期,人族先贤为对抗妖族而创的修炼法门。”
诸葛明声音低沉,手指轻抚竹简上一处断裂的痕迹,
“不重灵根,只重心性。可惜残缺不全,老夫参悟百年,也只补全了引气篇。”
韩平的目光在陈飞专注的侧脸上停留片刻。
这个年轻人眉头微蹙的样子,像极了他当年在军帐中推演战局的兄长。
他下意识摸了摸怀中的玄铁令牌,指尖感受到那熟悉的凹凸纹路。
烛阴卫得以设立,也有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缘由。
他虽修炼资质平平,但谋略、胸怀、眼界无一不是上上之选。
更难得的是,背后还有那些灵根优异的兄弟姐妹支持……
“啪!”
玄铁令牌与案几碰撞的声响惊醒了沉思中的众人。
那枚雕刻着狰狞兽首的令牌在油灯下泛着冷光,
兽眼处镶嵌的两颗赤红宝石如同活物般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烛阴令,持此令可号令烛阴卫。”
韩平的声音沙哑如磨砂,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陈飞,今日便交予你了。”
帐内温度似乎骤然下降。
徐博达猛地站起身,腰间佩刀与铠甲碰撞,发出铿锵之声:
“大帅!这不合规矩!陈飞他只是个炼气修士。”
“规矩?”韩平冷笑一声,眼中寒光乍现,
“粮草被断时规矩何在?使者被杀时规矩何在?”
他手指重重敲在案几上,每说一句便敲一下,
“若守规矩,烛阴卫本就不应存在!”
陈飞望着那枚古朴令牌,心如擂鼓。
烛阴卫的诞生本就是他一手策划——
正是他建议镇妖军借口战损,将精锐由明转暗,才有了这支隐藏在阴影中的力量。
如今收服烛阴卫,他就有了真正的班底。
但面上却不露分毫,反而单膝跪地,声音诚恳:
“大帅,如此重托,陈飞受之有愧。”
韩平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突然话锋一转:
“既然如此,那便拜我为师如何?”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帐内投下厚重阴影,
“自今日起,你便是我韩平的关门弟子!”
帐内空气仿佛凝固。
诸葛明眼中精光一闪,手中羽扇停在半空;
徐博达嘴唇颤动,最终却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陈飞抬头,看到韩平眼中罕见的柔和——
这位以铁血着称的镇妖军统帅,此刻目光中竟带着几分长辈的慈爱。
陈飞深吸一口气,额头触地:“弟子陈飞,拜见师尊!”
三个响头磕得实实在在,青石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韩平放声大笑,笑声震得帐顶灰尘簌簌落下。
他一把扶起陈飞,转向众将时已恢复威严:
“自今日起,陈飞代行烛阴卫令主之职,诸将需全力辅佐!”
诸葛明率先拱手,羽扇轻摇:“老朽定当竭力辅佐少主。”
他特意用了“少主”而非“令主”,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徐博达沉默良久,最终单膝跪地,铠甲与地面碰撞,发出铿锵之声:
“末将……遵命!”声音虽沉,却再无犹豫。
密室内,烛阴令静静躺在案几上,兽首纹样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莫云风最重情义,”
诸葛明的声音压得极低,手中羽扇遮住半边脸,
“当年为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兵,硬挨了妖将一爪,留下脸上那道疤。
但也因此,他在军中威望极高。”
陈飞微微点头。
他只有炼气后期修为,而那位烛阴卫副统领已是金丹修士。
要收服这样的猛将,武力威慑是最下乘的手段。
“咚、咚、咚——咚、咚。”
三长两短的叩门声响起。
“进来。”
门开处,一阵冷风卷入。
高瘦男子迈步而入,玄铁轻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微的铮鸣。
左脸那道疤痕从眉骨延伸到嘴角,在灯光下如同一条蜈蚣。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却闪烁着剑锋般的寒光。
陈飞突然抓起烛阴令,在莫云风尚未站定时便抛了过去。
“验验?”陈飞端起茶盏,热气氤氲中他的眉眼模糊不清。
莫云风接住令牌的动作快如闪电,拇指本能地摩挲到底部的暗纹——
那是只有烛阴卫高层才知道的标记,形似一朵绽放的火焰,
实则是用特殊手法刻制的防伪阵纹。
他疤痕抽动,眼神复杂地看向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
茶香在室内弥漫。
陈飞不急不缓地啜着茶,甚至悠闲地用杯盖拨了拨浮叶。
沉默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肩头。
诸葛明羽扇轻摇,眼中带着玩味的笑意;
莫云风握令的手指渐渐收紧,骨节发白。
终于,玄铁轻甲碰撞地面发出清脆声响。
莫云风单膝跪地,令牌高举过顶:
“烛阴卫副统领莫云风,参见令主!”
声音铿锵有力,在密室中回荡。
陈飞嘴角微扬,却没有立即回应。
他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茶,这才起身扶起莫云风:
“莫统领请起。”
“烛阴卫运转一切如旧。”
陈飞收回手,声音平和却不容置疑,
“在没有新任务前,你们唯一任务就是——修炼。”
他特意在最后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莫云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本以为新官上任必会烧三把火,
没想到得到的指令竟如此……
宽松?
或者说,如此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