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怡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积水从门缝渗进来浸湿了鞋尖。王皓正蹲在服务器堆里折腾线路,手电光扫过他油腻的头发。“这鬼地方连老鼠都嫌潮湿。”他嘟囔着用袖子擦了把脸,“老陆昨晚咳血的样子真吓人,现在想想还心里发毛。”
沈心怡没接话,伸手按了按腰间防磁包,陆小凡塞给她的芯片硌在肋骨上。雨水顺着通风管道的裂缝往下滴,在积洼里敲出断续的节拍。
她踢开挡路的破书架,惊起的灰尘在光柱里打旋。“检查完数据流就撤,赵伟的人可能在附近蹲守。”王皓突然压低身子,监听耳机里传来轮胎压过水坑的溅射声。“巡逻车刚过去两辆,比昨天多了三倍频次。”他舔舔干裂的嘴唇,“赵伟把城南分局的旧设备全调来了,真够下血本。”
沈心怡敲击键盘的手顿了顿,屏幕蓝光映出她眼底的血丝。十二年的数据流在界面奔腾,校验位偏移量像红色警报不断闪烁。“峰值出现在衔尾蛇事件前三个月。”她指尖划过波形图,“当时警局内部系统正好升级防火墙,时间点太巧了。”
王皓凑过来时不小心碰倒了堆叠的文件,纸张哗啦啦散落一地。他慌慌张张扶正父亲那本皮革封面工作日志,泛黄纸页沙沙作响。“我爸当年参与过这次升级项目。”他声音发紧,“说是应对新型网络犯罪,可项目负责人周坤半年后就提前退休了。”
沈心怡快速调取档案照片,退休审批表签名栏的墨水晕开像团疑云。放大扫描件时她呼吸一滞——“周坤的警号与俄罗斯套娃底部的刻痕数字完全吻合。”打印机突然卡纸,吐出的拓扑图皱巴巴显示旧警局地下通道连接着三个可疑据点。王皓抓起图纸时手抖得厉害,“这线路穿过了我小时候住的筒子楼,那个废弃防空洞我们常去捉迷藏。”沈心怡将芯片插入读取器,加密分区里周坤的银行流水正在跳动。境外转账记录的时间戳与组织活动高峰期严丝合缝。
“他不是普通退休警官。”她轻声说,防磁包突然发出低频蜂鸣。王皓猛地扯掉耳机,无人机引擎的嗡鸣由远及近。
“被盯上了?”他额头沁出冷汗。沈心怡摇头敲击三重加密协议,监控地图上红点正在图书馆外围画圈。“巡逻队不对劲,太近了。”雨水从天花板裂缝滴落在服务器外壳,溅起的水花带着铁锈味。王皓用衣角擦屏幕时,父亲日志里滑出张泛黄照片。
二十期特训队合影里年轻周坤站在角落,虎口疤痕与灰夹克身上的训练伤如出一辙。“我爸审核过这批学员。”王皓指甲掐进照片,“周坤考核垫底却第一个调进技术岗,肯定有鬼。”沈心怡将拓扑图与旧城区管网重叠,地下通道像蛛网蔓延到儿童公园。“警方改革同期,组织在暗处同步扩张。”她标记出通道节点,“他们需要周坤这样的内部接应。”
防磁包突然震动,林溪的加密信号强行切入频道。变调电子音报出坐标时背景杂音里混着八音盒旋律。“是周坤住的养老院。”王皓比对地图的手指发颤,“就隔两条街,太近了。”
沈心怡拆卸平板电池,芯片余温烫着掌心。陆小凡被捕前嘶哑的警告在耳边回响——周坤女儿耳后有胎记。“直接接触太冒险。”她望向窗外雨幕,“赵伟可能设了埋伏。”
王皓翻出父亲记录的询问技巧,页边注明周坤患有严重痛风。“周三下午养老院有义诊,那时候他警戒心最低。”他声音带着不确定。沈心怡把陶瓷刀塞进靴筒,冰凉刀柄透过布料刺着皮肤。“先摸清退路。”她开始备份数据,电缆突然冒出火花。
打印机又吐出张时间轴,组织活动曲线与警方人事变动高度同步。“他们像寄生在系统里的病毒。”王皓摩挲着父亲警徽复制品,金属边缘割疼了指腹。沈心怡突然按住他手腕,监听耳机里传来刺耳的急刹声。
监控地图上红点停在图书馆正门两百米处。“不是巡逻队。”她关闭所有光源,轮胎痕迹显示是紧急调头。两人蜷缩在服务器机柜后,灰尘呛得王皓闷声咳嗽。沈心怡透过书架缝隙看见黑色厢型车缓缓驶过,副驾座那人虎口疤痕在反光中一闪而过。
频谱分析仪跳出警报,皮肤监听贴片的射频信号在附近徘徊。“灰夹克在车里。”她指甲陷进掌心。王皓把父亲日志塞进内衣口袋,纸页硌着肋骨发痛。女儿唱儿歌的奶音在记忆里回荡。“绝不能被抓。”他哑声说。
沈心怡扯断临时网线,铜丝像蜷缩的神经末梢落在地上。她把存储卡快速塞进王皓口袋,配合眼神示意。“谁穿帮就切备用频道。”雨水渗进电缆接口溅起火花,王皓猫腰钻向通风管道时踢翻了档案箱。散落的纸质记录里,俄罗斯套娃笑脸在积水中模糊变形。沈心怡踢开杂物柜伪装的后门,生锈合页发出呻吟。
巷口积水倒映着扭曲的霓虹灯光,她回头望去时资料库已吞没王皓的身影。远处养老院某个窗口亮着昏黄灯光,在雨幕中忽明忽暗像随时会熄灭的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