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浑浊泥水下的异动绝非错觉!
苏叶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冻结,并非因为寒冷,而是源于最原始的、对未知危险的惊悸。她死死盯住那片水面,身体僵硬得如同化石,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咕噜……
一个细微的气泡冒出,随即,一段覆盖着暗褐色淤泥、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粗壮圆柱形物体缓缓从水下隆起,表面粗糙的鳞片在稀薄的晨光下闪烁着湿滑冰冷的光泽。
是蛇?还是某种大型水蚺?
苏叶的心脏狂跳起来。无论是哪种,对于此刻毫无反抗能力的她和昏迷的青鳞而言,都是致命的威胁!
那生物似乎并未立刻发现他们,只是在原地缓缓蠕动,仿佛刚从夜间的蛰伏中苏醒,正在试探外界的环境。
机会!
必须在它完全清醒或者发现他们之前,拿到那些露水,并尽可能隐藏起来!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惧和剧痛。苏叶眼中闪过决绝,不再犹豫。
她先是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将覆盖着青鳞的苔藓团向树根更凹陷的阴影处挪动,尽量让其不那么显眼。
随后,她目光锁定离自己最近的那片积满露水的巨大阔叶。距离比她之前尝试采摘泥泽蓟时更远,以她现在的状态,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必须一试!
她再次抓过那根简陋的枯枝长矛,但这次没有用来勾取,而是将其另一端深深插进身旁的淤泥中,作为一个支撑点。
然后,她用尽腰部残余的力气,借助枯枝的支撑,将自己上半身尽可能地探出去!
这个动作牵动了全身的伤口,肋部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栽进泥沼里。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凭借顽强的意志力硬生生稳住了身形。
手臂伸展到极限,枯枝的尖端颤抖着,终于够到了那片阔叶的边缘!
她不敢用力去勾,生怕打翻叶片倾洒了珍贵的露水。而是用枝尖极其轻柔地压住叶柄末端,利用杠杆原理,小心翼翼地将那片盛满露水的巨大叶片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向自己的方向撬动!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耗力的过程。她的手臂因用力而剧烈颤抖,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
与此同时,不远处那水下的生物蠕动幅度似乎加大了一些,搅动起更多的淤泥,一颗丑陋的、顶着两颗冰冷竖瞳的三角形头颅缓缓探出了水面,正好朝向苏叶的方向!
被发现了?!
苏叶头皮发麻,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但她强迫自己冷静,手上动作不敢有丝毫停顿或慌乱,反而更加稳定地将那片叶子撬向自己。
快一点!再快一点!
冰冷的竖瞳扫过这边,似乎对那个在淤泥中艰难移动的“奇怪生物”产生了些许好奇,并未立刻发动攻击,而是继续缓缓向上探身。
终于!
盛满露水的阔叶被成功撬到了苏叶触手可及的地方!她立刻松开枯枝,不顾一切地伸出双手,捧起那片叶子,如同捧着举世无双的珍宝,迅速缩回树根后的阴影里。
清凉甘甜的露水涌入干渴欲裂的喉咙,如同久旱的甘霖,瞬间缓解了那灼烧般的痛苦。她甚至来不及细细品味,迅速喝了几大口后,立刻小心翼翼地将剩余的露水喂给怀中依旧处于深度休眠状态的青鳞。
虽然大部分清水都从青鳞微张的嘴缝边流了出来,但应该还是有一些渗了进去。
而就在这时,那条完全露出水面的沼泽巨蚺(此刻已能看清全貌,约有大腿粗细,暗褐色的鳞片上布满诡异花纹)似乎失去了对苏叶的兴趣,或者说,它的注意力被另一边水下的什么动静所吸引,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扭,溅起大片泥水,迅速没入了浑浊的沼泽深处,消失不见。
危机……暂时解除了?
苏叶背靠着冰冷的树根,剧烈地喘息着,心脏仍在疯狂跳动,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过度透支后的虚脱。
她成功了。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获取了宝贵的水源,并侥幸躲过了一劫。
阳光逐渐穿透稀疏的植被,洒落在沼泽上,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环境温度开始回升,她体内那依靠阴曦之力维持的冰冷平衡正在被打破,僵硬的肢体逐渐恢复知觉,但随之而来的是伤势解除麻痹后更加清晰剧烈的疼痛。
她低头看了看怀中依旧毫无动静的青鳞,又感受了一下自己遍布全身的痛楚和灵魂深处无法忽视的虚弱。
活下去,依然步步维艰。
但至少,她撑过了这个危机四伏的夜晚和清晨。
她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旁边阔叶上剩余的露水,用相对完整的大叶片做成一个简易的“水囊”,珍藏起来。
然后,她开始利用阳光带来的些许暖意,更加努力地活动僵硬的身体,准备迎接白天的生存挑战。
额心那布满霜纹的印记,在阳光下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些,汲取阴曦之力的速度变得极其缓慢,但那种与沼泽大地的冰冷联系并未完全断绝,仿佛在蛰伏,等待着下一个黑夜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