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的东西不能动!
那……为富不仁的大户呢?
一个名字立刻从王昆的脑海里蹦了出来——宁老财!
宁家大宅后院,可是养着成群的肥鸡肥鸭,厨房的房梁上,肯定也挂着油光锃亮的腊肉香肠。
去他家“借”一点,王昆心里没有半点负罪感!
就这么定了!目标,宁家!
王昆打定主意,从箱子里翻出那件最厚的破棉袄穿上,又找了顶破毡帽戴上,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呼——”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外面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地上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踝。
按理说这种鬼天气,村民们应该都躲在家里猫冬才对。
可奇怪的是,村里那条唯一的主道上,竟然有不少人正顶着风雪,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一边哆哆嗦嗦地跺着脚,一边兴奋地朝着村东头的方向指指点点。
那个方向,正是宁家大宅的所在。
“听说了吗?宁家那位姑爷,今天要上门了!”
“可不是嘛!宁家大小姐等了三年,就是为了等他求学。”
“哎,怎么还没来,这些洋学生,现在流行那啥……自由恋爱,会不会悔婚啊!”
“不会吧!都准备娶亲了,这时候?”
议论声顺着风雪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
王昆心中一动。
这个时代,普通人的生活实在是太枯燥乏味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成为他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宁家嫁女儿,对他们来说不亚于一场盛大的庙会。
这对王昆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前院,那后院的防备,岂不是最薄弱的时候?
真是天助我也!
王昆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察的微笑,他压低了头上的破毡帽,将脸埋进衣领里,悄无声息地混入人群,朝着宁家大宅的方向走去。
今天这顿肉,他吃定了!
……
宁家大宅门口,风雪中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几十号佃户和村民,缩着脖子揣着手,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成霜。
王昆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往宁家那朱红色的大门里瞅,以为能看到张灯结彩、仆人穿梭的喜庆场面。
结果,“吱呀”一声大门没开,旁边那扇又矮又破的侧门倒开了。
走出来的不是管家,也不是家丁,而是天牛庙村的首富,宁绣绣她爹——宁学祥宁老财。
这一出场,直接把所有人都给看傻了。
只见宁老财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旧棉袄,脚上蹬着一双破棉鞋,手里……手里竟然还提着一个粪箕子!
这哪像是方圆百里的头号地主?说他是村口要饭的,都有人信!
更炸裂的还在后头。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宁老财竟弯下腰,用那双干枯得像鸡爪子的手,熟练地扒拉开门口的积雪,精准地找到了一坨被冻得邦邦硬的马粪,然后“啪”的一声,捡进了粪箕子里。
人群里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我操!首富出门捡大粪,这他妈是碳基生物能干出来的事?”王昆在心里疯狂吐槽,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刷新了。
这时,一个机灵的佃户,满脸堆笑地凑了上去,点头哈腰地问好:“宁老爷!您……您真是勤快啊!这么大的雪天,还亲自出来……”
宁老财头都没抬,眼睛还在雪地里四处寻摸,嘴里没好气地回道:“什么勤快?这都是钱!粪是庄稼宝,你们懂个屁!”
他一边说,一边又捡起一坨牛粪,语气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正好你们都在,我跟你们说个事。
今天我那姑爷,费家的大少爷要上门,家里办喜事,你们这些佃户也该表示表示!”
“我知道你们都是穷鬼,送不起什么像样的礼金,但喜饼总该送吧?
都送到账房去记上!
谁家要是敢小气,别怪我宁学祥翻脸不认人,来年涨他家的租子!
顺便把你们历年欠的那些烂账,也给我一并算清楚!”
说完,他仿佛做了一件天经地义的大事,提着那半筐宝贝疙瘩,继续晃晃悠悠地往村道上走去,寻找新的“财富”。
宁老财一走远,人群立刻就炸了锅。
“我呸!真踏马的抠到家了!女儿出嫁这么大的事,他还惦记着咱们这点破喜饼,连地上的屎都不放过!”一个汉子忍不住骂道。
旁边一个老头却摇了摇头,一副看透世事的样子:“你懂什么?就得这样才能发家!活该人家当财主!
咱们要是能有宁老爷一半的精明,也不至于当一辈子穷佃户。”
这话一出,周围不少人都露出了认同的神色。
一个年轻人搓着手,满脸期待地畅想道:“哎,你们说,姑爷可是费家的大少爷啊,那也是响当当的财主。
两家强强联合,今天这么大的喜事,宁地主怎么着也得请个戏班子来热闹热闹吧?咱们也能跟着开开眼!”
“请戏班子?拉倒吧!”一个看起来消息灵通的村民立刻泼了盆冷水。
“就宁老财那铁公鸡的性子,请戏班子不是要他的命吗?
我可听说了,就因为这事,宁家那个大少爷宁可金,都气得跟老爹吵了一架,直接跑出去了!”
“啊?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宁可金也是个要面子的,摊上这么个爹,脸上挂不住呗!”
听到这里,一直沉默看戏的王昆,突然“哈哈”一声笑了出来。
笑声不大,但在嘈杂的人群中却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王昆迎着众人的目光,不慌不忙地说道:“宁老财舍不得,不代表这事就黄了。
姑爷家,也就是费家,那也是十里八乡有名有姓的大户,最是要面子的。
这戏班子啊,我敢打包票,肯定会请!”
他顿了顿,卖了个关子:“不过嘛,估计不会在咱们这唱了。
到时候大家伙真想看戏,恐怕得跑远点,去费家那边看了!”
“哎哟,那也太远了吧!”有人立刻抱怨起来。
王昆不再多言,只是在心里暗自发笑。
“一群傻了吧唧的,还想着看戏呢?
戏班子的戏你们是看不到了,不过比唱戏精彩一百倍的‘抢婚’大戏,马上就要在宁家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