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次王昆的亏,铁头这次学聪明了。
根本没有像宁家下人,添油加醋说的那么莽。
他深刻地认识到,王昆那个杀神,不仅拳头硬,枪杆子更硬!
跟他硬碰硬,纯属茅房里点灯——找死!
想要扳倒宁学祥这棵大树,就必须用计!
而且必须是一个让王昆想插手,都找不到借口的“妙计”!
宁家大院门口,黑压压的人群将大门围得是水泄不通。
但和上次围攻费家时的喊打喊杀不同,这一次,气氛显得有些“文明”。
铁头没有一上来就砸门,而是让人在宁家大门口,用几张破桌子,临时搭起了一个简易的高台。
他自己,则像个说书先生一样,站在高台之上,手里高高举着一份不知从哪个佃户那弄来的“阴阳合同”。
对着台下越聚越多、前来围观的村民们,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宁学祥的“卑劣行径”。
“乡亲们!父老乡亲们!”
铁头一开口,就带上了哭腔,那演技比县城戏班子里的老生还要投入。
“我们农会,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给咱们这些受苦受难的穷人,讨一个公道!谋一条活路啊!”
他用力地挥舞着手里的那份“证据”,声音悲愤交加:
“可是!宁学祥!那个道貌岸然、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他跟咱们签的是假契约!他骗了我们!骗了所有信任他的人!”
台下,几个早就被铁头安排好的“托儿”,立刻跟着义愤填膺地吼道:
“打倒宁学祥!还我们血汗钱!”
“宁老财不仁不义!我们不答应!”
铁头的表演,效果拔群。
围观的村民们,尤其是那些没能从减租中占到大便宜的,此刻也都被煽动了起来。
一个个义愤填膺,纷纷叫好,支持农会向宁学祥“讨回公道”。
铁头看着台下群情激奋的场面,心中志得意满,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运筹帷幄的诸葛亮!
他清了清嗓子,特意提高了声音,将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不远处王家大院的方向,大声喊道:
“乡亲们!我们不是土匪!我们今天来,不是为了打家劫舍!”
“我们是为了讲道理!是为了讨一个公道!是为了让宁老财把骗咱们的,都老老实实地吐出来!”
“我们相信!王昆王老爷,也是个明事理、讲公道的英雄好汉!
他自己的亲老丈人,做出这等不仁不义、欺骗乡亲的卑劣之事,他肯定也不会包庇!
一定会站在我们穷苦人这一边!”
这番话,说得是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既占领了道德的制高点,又用舆论,狠狠地将了王昆一军!
你王昆不是牛逼吗?不是讲规矩吗?
现在你老丈人不讲规矩,耍无赖,我看你还怎么拉偏架!
你要是敢帮你老丈人,你就是跟全村的穷苦人为敌!就是不仁不义!
铁头心里的小算盘,打得是噼啪作响。
他这次的目的,可不像上次那么“单纯”了。
逼宁学祥承认“阴阳合同”,那只是第一步!
他真正的目的,是想借着这次师出有名、万众支持的机会,逼迫宁学祥交出一大笔“赔偿金”。
再狠狠地从宁家身上,割下几块最肥美的田地出来,分给他和手下这几个忠心耿耿的亲信兄弟!
这,才是他铁头真正的图谋!
不然,他拿什么去取银子。
人家姑娘名字,就叫费银子,没有银子你说个嘚!
……
就在铁头志得意满,享受着台下山呼海啸般的拥戴。
准备下令,让手下的人开始第一轮“和平”冲击,先用石头砸门,逼迫宁学祥出来谈判的时候——
“都他娘的给老子住手!”
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如同晴天霹雳,突然从人群的外围炸响!
这声音,充满了浓烈的怒火!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循声回头望去。
只见村口的方向,本该在县城当官的宁家大少爷——宁可金,正带着几个同样手持快枪的精悍下人,大步流星地朝着这边赶来!
他身后,还跟着二十名身穿统一黑色劲装、手持崭新汉阳造的王家护厂队员!
那二十支步枪上,雪亮的刺刀在阳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寒光,组成了一道令人心悸的钢铁洪流。
迈着整齐的步伐,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朝着被包围的宁家大院,直插而来!
铁头看到这副阵仗,当场就傻了!
他怎么回来了?!
他不是在县城当官吗?!
而且……他身后跟着的,怎么会是王昆手下那帮杀气腾腾的护厂队?!
不等铁头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宁可金已经带着人,如同一把烧红的利刃,轻而易举地就从外围,撕开了农会那松散的包围圈!
“踏!踏!踏!”
整齐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重锤,狠狠地砸在铁头和他手下那群乌合之众的心脏上!
铁头和他手下的人,当场就傻了!
一个个目瞪口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他们手里那些破旧不堪、锈迹斑斑的鸟铳、抬枪,在宁可金和他身后那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崭新步枪面前。
简直就跟乡下小孩玩的烧火棍一样,可笑,又可怜!
宁可金根本不跟他们废话!
乡里乡亲的,他也没想杀人。
但今天威还是要立的,他要用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让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泥腿子知道。
宁家,不是他们能撒野的地方!
他对着铁头脚下那座用破桌子搭成的高台,直接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
宁可金身后的二十名护厂队员,训练有素地同时举枪,对着铁头众人脚前一米远的地面,进行了一轮毁灭性的齐射!
这不是警告性的对天鸣枪!
这是赤裸裸、充满羞辱意味的武力威慑!
子弹打在坚硬的青石板上,迸射出耀眼的、令人心悸的火星!
碎石子和因为撞击而变形的跳弹,“嗖嗖”地贴着铁头和他手下们的裤腿乱飞!
“嗷——!!!”
“妈呀!杀人啦!”
铁头和他手下那群乌合之众,被这突如其来死神擦肩而过的恐怖一幕,吓得是魂飞魄散!
他们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怪叫,瞬间就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甚至有几个人,当场就吓得两腿一软瘫在地上,裤裆里一片湿热,骚臭味弥漫开来!
刚才还群情激奋、山呼海啸的场面,瞬间变成了一场可笑的溃败!
一轮排枪,就彻底打垮了农会所有的士气和胆量!
宁可金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冷笑。
他带着护厂队的人,如同虎入羊群。
冲上前去,对着那些还没跑远的、摔倒在地的农会成员,就是一顿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
用枪托狠狠地砸!
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他们将农会成员手里的那些破烂武器,全部收缴了上来,轻蔑地扔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小的“武器山”。
宁可金一脚踩在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的铁头的背上,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将那还散发着硝烟味的枪口,狠狠地戳着铁头的后脑勺,声音如同数九寒冬里的冰碴子:
“狗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来宁家撒野。”
“以后,再敢来我宁家门口闹事,下一轮子弹,就不是打在你们的脚下了!”
“是直接打进你们的狗头里!”
“滚!”
“带着你这群废物,马上从老子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