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禹的手指还沾着那滴血,书页边缘的墨迹微微发暗。他没再去看天边的云,也没回头望星盘,而是把《青囊玄经》往怀里塞了塞,动作很快,像是怕它再自己翻出来。
小七站在他侧后方,呼吸压得很低。她没问刚才那滴血是怎么回事,只是把手伸进竹篓,指尖碰到了几根干枯的草茎和一小块裹在布里的火种。
“有人在用控兽诀。”青禹开口,声音压得极轻,“不是普通的引兽术,是残篇里的那种。”
小七点头。她记得那一页,纸角破了一块,字迹被虫蛀过,只留下几个断续的符文。陆九剑说过,那是禁术,能借死物唤凶魂,但代价极大,施术者必须以自身精血为引。
可现在,书页上的季家印记正缓缓浮现,像是一道刻进纸里的暗痕,泛着冷光。这不是原本就有的。
青禹盯着那印记,左手掌心又热了起来。这次的热度比之前更清晰,顺着经脉往上爬,一直延伸到肩头。他知道这是碧落青木体的反应——有东西正在靠近,带着不属于这片山林的气息。
他抬眼看向北面山巅。那里已经没有了人影,噬金虎的尸体也消失了。可风停了,连草叶都不再晃动,整个山坡陷入一种奇怪的静止。
“走。”他说。
两人刚退后几步,还没来得及绕到石台背面,空中忽然亮起一道光。
那光从山顶垂下,细长如丝,呈青白色,一节一节地连接成链,像是某种符纹在空中自行拼合。它落在原先噬金虎倒下的位置,轻轻缠住地面残留的一撮毛发。
光链开始收缩。
青禹立刻蹲下身,从袖中抽出一根藤蔓,迅速缠在附近一棵断树的根部,另一端甩给小七:“抓牢。”
小七接住藤蔓,顺势趴在地上。她看到那道光链越缩越紧,最后猛地一颤,一团模糊的光影从毛发中被抽了出来,直奔山顶而去。
“是魂核。”她低声说。
青禹眼神一沉。噬金虎已死,按理说残魂早该散尽。但现在不仅有魂核存在,还被人用外力强行提取。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对方掌握真正的控兽诀残篇,要么……他们手里有星盘的一部分。
他想起伤口上的青光,还有那人黑袍下摆的断裂金线。
季家的人,从来不会空手而来。
“不能让他们带走。”小七咬牙。
青禹没说话,手指却已经摸上了腰间的木剑。藤蔓缠绕的剑柄有些湿,是刚才露水留下的。他正要起身,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
青绫出现了。
她从灌木丛深处滑出,身形贴地而行,鳞片在昏光下泛着微弱的青色。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抬头看了青禹一眼,然后缓缓张开嘴,舌尖上凝聚出一点火苗。
那不是普通的火焰,颜色更深,几乎接近墨绿,燃烧时几乎没有热气外泄。
青禹点头。
青绫立刻窜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她在接近光链末端时猛然喷出那簇火,火焰精准缠上光链与地面接触的位置,发出一声轻微的“嗤”响。
整条光链剧烈抖动,像是被切断了源头,瞬间黯淡。
山顶方向传来一声闷哼。
一个身影从雪雾中显现,站在原处未动,但手已经离开了噬金虎的额头。他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熄灭的光点,又缓缓抬头,目光穿透树林,直直落在青禹藏身的方向。
青禹知道,他们已经被发现了。
“走!”他一把拉起小七,转身就往密林深处冲。
三人几乎是同时行动。青禹在前,脚步踩在落叶层上几乎没有声音;小七紧跟其后,竹篓贴在背上,手始终没离开火种;青绫则腾空而起,翅膀展开,在树冠间低飞掠行,随时准备拦截追击。
身后,山顶的光彻底熄灭。
但他们没敢停下。林子越来越密,树干之间的距离变窄,地上开始出现裸露的岩石和断裂的藤蔓。空气里多了一股腥味,不浓,但持续不断,像是某种野兽长期活动留下的痕迹。
跑了大约半炷香时间,青禹终于放慢脚步,在一棵歪斜的老松后停下。他靠在树干上喘了口气,右手撑着膝盖,左手仍紧紧按在胸口。
小七蹲在他旁边,从竹篓里取出一块干布,递过去:“擦擦手。”
青禹低头看去,才发现右手中指又渗出血了。不是很多,但一直在流,顺着指尖滴在衣摆上,晕开一小片红。
他接过布,简单包住伤口。这伤是旧的,裂口总在关键时刻崩开,像是某种提醒。
“他用了星盘的力量。”小七说,“不然不可能抽出死兽的魂核。”
“也不是完整的星盘。”青禹摇头,“那道光太冷,没有生机,更像是模仿出来的。”
他说着,从怀里再次掏出《青囊玄经》。书页安静地合着,但刚才浮现的季家印记还在,只是颜色变淡了。
“他们在试。”他低声说,“用控兽诀配合仿制的星盘灵光,想建立一条引魂通道。一旦成功,不只是噬金虎,整个万兽山脉的妖兽都会被唤醒。”
小七脸色变了:“那我们不能继续往里走。”
“必须走。”青禹抬头看她,“通道还没完全打通,说明他们还需要材料。既然选了噬金虎,就不会只用一头。我们要赶在他们完成仪式前,找到源头。”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低吼。
不是来自山顶,也不是之前的山谷方向,而是正前方的林深处。那声音很短,像是压抑着发出的警告,紧接着,又有两声回应,一左一右,形成包围之势。
青禹握紧木剑。
青绫悄无声息地降落在他肩头,身体微微弓起,尾巴轻轻摆动,随时准备出击。
“它们来了。”小七抓住竹篓带子,声音很轻。
青禹没答话。他往前迈了一步,站到树影之外,目光扫过前方幽深的林道。地面开始出现爪痕,很深,边缘带着翻起的泥土,显然是刚刚留下的。
他抬起脚,正要踏上去查看。
就在这时,怀中的《青囊玄经》突然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