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朝着街道另一侧走去。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扇散发着强烈光芒的门扉，光晕柔和却耀眼，像是将整片晨光都凝在了门框里。
玄霄没有犹豫，抬脚迈了进去。瞬间，强烈的光芒将他完全包裹，温暖得如同母亲的怀抱，又带着刺破混沌的力量。意识在片刻的恍惚中沉浮，那些关于家乡、誓言、妹妹的画面如同潮水般退去，又在心底烙下清晰的印记。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前已是破晓的黎明。
淡金色的晨光刺破夜幕，洒在布满残痕的战场上。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与寒气，远处传来阿格莱雅的呼唤声。玄霄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触到一片干爽——没有泪痕，只有未干的血污。
可他知道，那个梦不是幻觉。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木棍的粗糙触感，耳畔仿佛还回荡着那句“哥哥要快点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迎着初生的朝阳站起身，冰蓝长剑在晨光中闪着冷冽的光。这一次，他眼底的猩红褪去些许，多了一丝沉淀后的清明。
要斩断死亡的锁链，迎回克律雅薇娜，挑战死亡泰坦是绕不开的宿命。
可玄霄比谁都清楚，以他此刻的力量，连那位泰坦的衣角都碰不到——对方执掌生死的权柄，早已超越凡人与常规神力的范畴。
所以他必须先积蓄力量。眼下唯一的路径，是与伙伴们联手，先拿下那位相对弱势的泰坦。
那同样是神明级别的存在，却因常年被封印而力量衰减，恰好是他们能够合力撼动的目标。
只是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他望着天边渐亮的晨光，将妹妹的名字在心底又默念了一遍。
而关于挑战泰坦的计划，还需细细筹谋——何时动身、如何分工、如何利用手中仅有的线索找到那位弱势泰坦的踪迹……每一步都容不得差错。
玄霄握紧了冰蓝长剑，剑身在晨光中映出他眼底重燃的决绝。等待不是退缩，是为了那一天到来时，能有足够的力量，劈开死亡的屏障。
但眼下最迫切的，是挡住那即将吞噬阿格特斯尤的黑潮。
梦中家乡的安宁还未从心头散去，现实里的威胁已迫在眉睫。那些带着欧洛尼斯印记的怪物不过是先锋，真正的黑潮主力正顺着海岸线蔓延，浑浊的暗影已开始侵蚀阿格特斯尤外围的防御工事——那些灰白的石墙、爬满藤蔓的了望塔，都是他记忆里刻着的模样，绝不能让它们在黑潮中崩塌。
玄霄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冰蓝长剑，剑刃上的寒光映出他眼底的锐利。伙伴们的气息在不远处汇聚。
阿格莱雅的剑光已刺破晨雾，缇宁正在清点残存的战力——他们都清楚，这场守护阿格特斯尤的仗，退无可退。
“先守住这里。”
他对赶过来的阿格莱雅沉声道，声音里带着刚从梦境中沉淀下的坚定，“等解决了黑潮，再谈往后的路。”
晨光彻底铺满战场时，玄霄率先提剑冲向了海岸线。冰蓝的剑气在朝阳下划出弧线，这一次，不仅是为了生存而战，更是为了守护阿格特斯尤，守护那个在梦中依旧完好的家乡，守护那句“哥哥要快点回来”的约定。
“不行！”
阿格莱雅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剑光在她身侧划出半圆，逼退几只扑上来的怪物。
“我们快守不住了，这些黑潮怪物太多了！”
玄霄心头一沉。他何尝不知——潮水般的怪物正从海岸线的黑雾里不断涌出，密密麻麻爬满了滩涂，他们三人背靠背支撑的防线已摇摇欲坠，缇宁的箭囊都快空了，阿格莱雅的铠甲上也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爪痕。
硬拼只有死路一条。可怎么才能减轻攻势？他正咬紧牙关，准备凝聚所有力量冲出去撕开一道缺口，哪怕用自身当诱饵也要为同伴争取喘息之机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从身后的树冠上跃下。
“砰”的一声，莱奥尼达斯稳稳落在他身边，手中长枪在地面一顿，枪尖震颤着挑飞两只靠近的怪物。
“别想着逞英雄，”他咧嘴一笑，声音里带着惯有的爽朗，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果断，“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等会跟我冲进去，先把那头领宰了。”
他用枪尖指向怪物群后方那只体型格外庞大、背生骨刺的黑影：“那家伙身上的黑潮气息最浓，肯定是指挥的。你用冰矛开路冻住前排，我持枪凿穿阵型，配合好了，咱们能成。”
玄霄看向那道黑影，又扫了眼身旁汗透衣衫的阿格莱雅和远处的缇宁，眼底的犹豫瞬间被决绝取代。他握紧冰蓝长剑，剑刃嗡鸣作响：“好。”
玄霄眸色一凝，指尖凝聚起冰蓝神谕。“共赴！”
随着他一声低喝，一道与他身形相似的冰魄虚影骤然浮现，周身环绕着细碎的冰晶。
忆灵霄手持冰刃，率先朝着怪物群冲去，冰刃挥出的刹那，寒气如蛛网般蔓延，瞬间冻住了前排几只怪物的四肢。
“就是现在！”
玄霄紧随其后，冰蓝长剑在晨光中划出凛冽的弧线，剑锋过处，被冻住的怪物肢体应声断裂，腥臭的黑血混着碎冰溅落。
他足尖点地，借着忆灵霄开路的势头突进，剑光在身前织成密不透风的屏障，格挡着左右扑来的利爪。
莱奥尼达斯的长枪则如出海的蛟龙，枪尖带着破风的锐响，狠狠扎进怪物群的缝隙里。
他双臂发力，枪杆横扫，直接将三只怪物扫得倒飞出去，硬生生在密不透风的阵型中砸出个缺口。
“跟上！”
莱奥尼达斯暴喝一声，枪尖直指那头骨刺头领。
黑潮怪物像是被激怒的蚁群，疯了般涌向两人。镰刀状的前肢带着寒光劈砍而来，刺状的手骨如箭矢般猛戳，有的甚至张开满是獠牙的嘴，从侧面扑咬他们的脖颈。
玄霄的剑与莱奥尼达斯的枪在怪物群中交错，冰蓝与枪影交织成一道移动的防线，在汹涌的黑潮里艰难却坚定地向前突进。
就在两人即将冲到头领面前时，那背生骨刺的黑影猛地转过身。它粗壮的尾椎骨如钢鞭般骤然甩动，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抽在玄霄胸口。
“噗——”
玄霄只觉一股巨力撞来，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喉头涌上腥甜，冰蓝长剑脱手落在地上。
头领发出震耳的怒吼，背部的骨刺突然竖起，尖端泛着幽绿的毒光。下一秒，数十根尖刺状的异物如暴雨般射向莱奥尼达斯——有的带着倒钩，有的裹着粘稠的黑雾，密密麻麻遮断了前路。
莱奥尼达斯瞳孔骤缩，来不及回援玄霄，只能猛地旋身，长枪在身前舞成铁壁。
“铛！”
尖刺撞在枪杆上迸出火星，却有几根刁钻地绕过防御，擦着他的臂膀划过，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处瞬间泛起黑紫。
“玄霄！”莱奥尼达斯忍痛暴喝，眼角余光瞥见玄霄正挣扎着起身，而那头领已张开血盆大口，再次蓄力准备扑击。
纵然玄霄被击飞，忆灵霄的行动却未停滞。那道冰魄虚影如鬼魅般折向侧面，身形在怪物群的缝隙中穿梭，带起一串细碎的冰晶。
它瞅准头领转身的空档，冰刃反握，猛地跃起劈向其粗壮的后腿。然而剑尖落在那覆盖着黑紫色鳞片的腿上时，只发出“叮”的一声脆响——那些鳞片竟如厚盾般坚硬，仅在表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冰痕，连一丝裂痕都未出现。
头领吃痛，闷吼一声，粗壮的后腿猛地向后蹬踏。忆灵霄反应极快，借着反作用力向后急退，险险避开这记重击，却也被震得虚影淡了几分。
玄霄在岩壁边看得心头一沉。连忆灵霄的冰刃都难以破开防御，这头领的鳞甲远比想象中更棘手。他挣扎着伸手去够落在脚边的长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但他的手刚触到剑柄，身后突然传来腥风。玄霄几乎是本能地放弃捡剑，反手抓住身边一只怪物断裂的触手——那玩意儿黏腻滑溜，紫黑色的血液还在缓缓渗出，带着刺鼻的腥气，却比空着手更能救命。
他腰身猛地拧转，借着翻身的力道将触手狠狠刺向身后扑来的怪物腹部。那怪物外表覆盖着坚硬的甲壳。
此刻刚张开满是獠牙的嘴，露出唯一柔软的下腹，便被自己同类的残肢捅穿，紫黑色的汁液混着碎肉喷溅而出。
玄霄顺势抬脚踹在怪物胸口，借势向前翻滚，恰好避开另一只从侧面袭来的镰刀爪——那爪子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显然也如甲壳般坚硬。
落地时他已捞起地上的冰蓝长剑，剑锋划过地面带起一串冰碴，将追来的两只怪物逼退半步。
“莱奥尼达斯！它的腹部没有硬甲！”玄霄扬声喊道，目光死死盯着那头领身下蠕动的软肉——刚才忆灵霄攻击时，他看清了那处没有甲壳覆盖的薄弱点，与其他怪物一样，是致命的破绽。
莱奥尼达斯闻言猛地收枪，借着枪杆回弹的力道向后跃出，避开又一轮尖刺攻击：“收到！你想办法牵制它的后腿！”
玄霄点头，剑刃一挑，将忆灵霄召回身边。冰魄虚影与他并肩而立，两道冰蓝的身影在汹涌的黑潮中，重新锁定了那头领的弱点。
玄霄与莱奥尼达斯对视一眼，瞬间从两侧突进——玄霄带着忆灵霄直扑头领左后方，冰刃与长剑同时凝聚起寒气；莱奥尼达斯则持枪横扫，枪尖破开怪物群的阻拦，直取其下腹的软肉。
眼看两人的攻击就要落在那处薄弱点，那头领却猛地向后一缩，庞大的身躯竟异常灵活地退开数尺。它猩红的复眼扫过两人，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竟显出几分与智慧沾边的暴怒。
下一秒，它突然伸手抓起身边一只尚未完全死去的黑潮怪物——那怪物还在徒劳地挥舞着镰刀爪，紫黑色的血液顺着甲壳缝隙滴落。
头领像投掷长矛般猛地将其甩了出去，沉重的躯体带着破风的呼啸，直直砸向玄霄与莱奥尼达斯之间的空隙。
“散开！”
莱奥尼达斯猛地变招，长枪向上一挑，硬生生将那飞掷而来的怪物挑向半空。玄霄则借势矮身，冰蓝长剑贴着地面划出弧线，冻住了头领试图再次后退的脚掌。
半空的怪物轰然砸落，紫黑色的血液溅了两人一身。
等烟尘散去，那头领已退回怪物群中央，无数同类瞬间围拢过来，将它护得密不透风，刚才暴露的薄弱点彻底隐没在层层甲壳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