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桥之上,纪璇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
那是一种源于神性力量过度透支的、无法用意志强行压制的虚弱。
她那双深邃如夜空的黑色眼瞳里,倒映出的全息战场画面,开始出现一丝难以察觉的模糊。
同时为两位火力全开的原体姐妹,以及前线数千名狂热的战士,持续不断地输送着“创世之力”的加持,这对于刚刚完成第一次神圣仪式的她而言,负担远比想象中更为沉重。
一缕殷红的血丝,顺着她苍白的唇角,缓缓渗出。
“姐姐!”
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打破了舰桥的寂静。
泰拉妮娅瘦小的身影,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瞬间冲到了纪璇身侧,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扶住了她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小手触碰到纪璇手臂的瞬间,泰拉妮娅那灿若流金的纯净眼瞳猛地睁大。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
姐姐体内的力量,就像一个被戳破了无数孔洞的海洋,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飞快流逝。
那份深可见骨的疲惫,那份压抑在灵魂深处的痛楚,如同最锋利的冰锥,透过两人身体的接触,狠狠刺入了泰拉妮娅的心脏。
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痛楚,攫住了她。
“不要……为我担心……”
纪璇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抬起手,想要像往常一样,温柔地抚摸她那头灿烂的金发,以此来安抚她。
但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她越是如此,泰拉妮娅内心的恐惧与自责,就越是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泛滥。
「都是因为我……」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金色的眼瞳中滚落。
「都是因为我太弱小了!」
「只会躲在姐姐的身后,只会让姐姐来保护我!」
「如果我能再强大一点……如果我能为姐姐分担……姐姐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强烈的自责,化作了足以将她灵魂都灼伤的火焰。
就在这时,纪璇那带着几分虚弱,却依旧温柔无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妮娅……别哭……”
“有你在……我才能……一直战斗下去……”
这句话,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也成为了点燃神明火种的、第一缕微风。
泰拉妮娅猛地抬起头。
晶莹的泪珠,还在她纤长的睫毛上不住地打着转,但她那双灿若流金的眼瞳深处,那份孩童般的恐惧与依赖,却在这一刻,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恒星坍缩般的决然,彻底取代!
她挣脱了纪璇的怀抱。
然后,在纪璇那有些错愕的注视下,她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包括正在浴血奋战的福格瑞米娅与安格洛尼娅——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她,第一次,主动地,走到了纪璇的身前。
用自己那纤细瘦弱的、甚至还带着一丝颤抖的后背,将纪璇那高挑的身影,完完全全地,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那个总是被所有人保护在最中心的小女孩。
那个总是习惯性地躲在姐姐身后寻求庇护的、胆怯的灵魂。
在这一刻,选择张开了她那稚嫩的、却又无比坚定的臂膀,试图为她的神,撑起一片天。
“这一次……”
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未脱的稚气与哭腔,但每一个字,都如同用灵魂镌刻而成,清晰无比地,回荡在舰桥之上,回荡在每一个与她们建立了灵魂链接的战士心中。
“……换我来,保护姐姐。”
话音落下的瞬间。
泰拉妮娅闭上了双眼。
她将对纪璇所有的爱,所有的担忧,所有的心疼,将自己诞生于这个世界上之后所拥有的一切情感,都毫无保留地,化作了唯一的、最纯粹的祈愿。
「请赐予我力量……」
「请赐予我……能够守护姐姐的力量!」
轰——!!!
没有声音。
没有冲击波。
一股纯净到极致的、温暖到极致的、宛如初生宇宙第一缕光芒般的金色辉光,从她那小小的身体里,悍然爆发!
那光辉,并非向外扩散。
而是如同一个无声的、金色的太阳,在创世纪号的舰桥之上,骤然升起!
下一瞬。
这轮“太阳”的光芒,无视了所有的物理法则。
它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合金甲板。
它穿透了正在激烈交火的战场通道。
它穿透了每一个正在浴血奋战的姐妹会战士的身体。
它穿透了每一个正在疯狂咆哮的恐虐恶魔的灵魂。
仅仅一刹那。
整艘创世纪号战舰,从舰艏到舰尾,从内到外,都被这片温暖、神圣、充满了至高无上秩序与威严的金色光海,彻底笼罩。
仿佛,天国于此刻,亲临于此。
战场之上。
那些原本悍不畏死、只知杀戮的嗜血恶魔,在被这金色光辉照耀到的瞬间,集体发出了一阵阵凄厉无比的、充满了痛苦与恐惧的尖啸!
它们的动作,变得无比迟滞、僵硬。
它们手中那燃烧着地狱之火的武器,上面的火焰如同被泼了圣水的蜡烛,迅速黯淡、熄灭。
一些等级较低的放血鬼,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它们那由纯粹混沌能量构成的身体,就在这金色的光辉中,如同被净化的污秽一般,无声地、迅速地,开始崩解、消融,化作最原始的能量粒子,消散于无形。
它们的灵魂,诞生于混乱与杀戮的无序之中。
而泰拉妮娅此刻所释放出的力量,是宇宙中最本源的、代表着“创造”与“秩序”的意志。
这股力量,对于混沌而言,便是最致命的剧毒!
就连正在与福格瑞米娅、安格洛尼娅缠斗的卡班哈,那庞大的黄铜身躯,都因为这股突如其来的神圣威压,而出现了一瞬间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它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瞳,第一次,投向了遥远的舰桥方向。
它的灵魂,在疯狂地战栗与咆哮。
「这是……什么力量?!」
「这股气息……这股让整个亚空间都为之憎恶与恐惧的气息……」
「是……祂?!」
这股力量的爆发,瞬间扭转了整个战场的局势。
所有姐妹会战士的压力,骤然一轻。
而对于舰桥之上的纪璇而言,这份感受,则来得更加直接,也更加震撼。
随着金色光辉的绽放,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原本如同山崩海啸般向她涌来的、源于前线战士们的信仰之力,仿佛被一座无形的、神圣的堤坝所梳理、引导。
不再是狂暴的洪流,而是化作了温润的、源源不断的溪流,轻柔地、高效地,补充着她那几近干涸的权柄之海。
她身上的压力,在这一刻,骤减了九成以上!
纪璇缓缓直起身子。
她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瞳,倒映着眼前那个小小的、却又无比伟岸的金色背影,心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波澜。
「妮娅……」
「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力量么……」
「这才是……属于‘帝皇’的……真正的神性……」
一个疯狂的、大胆到足以颠覆整个宇宙现有格局的念头,如同撕裂黑夜的闪电,在纪璇的脑海中,瞬间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