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明黄绡纱帐幔,在寝殿内洒下柔和的光晕。
苏晚棠自酣沉的睡梦中缓缓醒来,只觉得周身暖融,仿佛被安稳地包裹着。
她微微一动,才惊觉自己竟仍被皇帝揽在怀中,脸颊贴着绣金龙纹的明黄寝衣,能清晰地感受到衣料下温热的体温和沉稳的心跳。
她顿时僵住,连呼吸都放轻了,小心翼翼地试图从他臂弯里挪出来。
昨夜零星的、令人面红耳赤的记忆碎片回笼,让她只想在宫人进来前整理好这过于亲密尴尬的场面。
刚一动弹,头顶便传来一声低沉的、带着刚醒时沙哑的嗓音:“醒了?”
苏晚棠动作一滞,讪讪地抬头,对上皇帝已然清明的目光,只得硬着头皮应道:“陛下圣安……您、您也醒了?”
“嗯。”萧景珩松开手臂,自行坐起身,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
昨夜后半程,怀中人虽安分下来,但这温香软玉在怀,于他而言亦是甜蜜的煎熬,并未真正安眠。
苏晚棠也跟着坐起,锦被滑落,露出只着藕荷色绣缠枝莲纹兜肚的上身,肌肤胜雪,却点缀着几处暧昧的红痕。
她慌忙拉起被子掩住,偷眼觑着皇帝的神色,见他面容平静,并无愠怒,心下稍安。
“伺候朕更衣吧。”皇帝瞥见她的小动作,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语气却依旧平淡。
“啊?是!臣妾遵命。”苏晚棠忙不迭地滑下床榻,赤足踩在光滑的砖地上,微凉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走到一旁架子上取过那件玄色缎绣金龙朝袍,入手沉甸甸的,工艺繁复至极。
她何曾做过这等事?在现代连男朋友的领带都没系过,遑论这复杂无比的古代帝王朝服。
她手忙脚乱地想将朝袍披到皇帝身上,却差点带倒一旁的灯架。
好不容易披上,那密密麻麻的玉扣、金纽绊又让她眼花缭乱,纤细的手指笨拙地摸索着,不是对不准扣眼,便是扯到了盘扣,急得鼻尖都沁出了细汗。
萧景珩垂眸,看着身前这颗毛茸茸、因忙碌而微微晃动的脑袋,以及那副恨不得用蛮力解决问题的模样,终是忍不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捉住她忙乱无措的手,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罢了。”随即自己抬手,动作流畅利落,三下五除二便将扣绊整理得一丝不苟。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首领太监李德全恭敬的声音:“陛下,辰时初了,銮仪卫已备好,该启驾往乾清宫早朝了。”
“进。”皇帝沉声道。
李德全躬身领着捧着盥洗器皿、朝珠冠冕的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入。
一踏入内殿,众人所见景象便是:珍嫔娘娘身着素软缎中衣,云鬓微松,几缕青丝垂落颊边,正一脸无措地站在陛下身前,而陛下已然自行穿戴整齐,只是神色间颇有些无可奈何。
这场面……着实有些出乎意料,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亲昵。
宫人们训练有素,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垂下视线,不敢细瞧,心中却是波澜起伏:这位珍嫔娘娘侍寝后竟能让陛下自己更衣,陛下非但不怪罪,眉宇间竟似还带着几分纵容?真是圣心难测,恩宠非凡。
宫人上前伺候皇帝净面、漱口、佩戴朝珠与冠冕。
一切整理妥当,皇帝准备起驾,行至殿门处,却又停下脚步,回身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对着自己衣带继续较劲的苏晚棠。
他默然片刻,对紧随其后的李德全吩咐道:“传朕口谕,今日免了珍嫔的晨省,让她好生歇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晚棠那依旧凌乱的衣襟和未施粉黛的脸庞,又添了一句,“另,从内务府挑两个老成稳重的嬷嬷过来,好生教导珍嫔……宫廷礼仪与侍上规矩,尤其是……侍奉穿戴之仪。”
李德全努力绷着脸,压下嘴角的笑意,恭敬应道:“嗻。奴才遵旨,定挑选最得力的嬷嬷前来。”
苏晚棠闻言,脸颊顿时烧得通红,如同染了最艳丽的胭脂,恨不得立时寻个地缝钻进去,头垂得低低的,声如蚊蚋:“臣妾……谢陛下恩典。”
萧景珩看着她那副羞窘得几乎要冒烟的模样,眼底那丝极淡的笑意终于漫开些许,不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去。
朝阳在他玄色的朝袍上投下耀眼金光,身影很快消失在钟粹宫门外的甬道尽头。
殿内,苏晚棠长长吁了口气,几乎软倒在地,被忍笑忍得辛苦的茯苓和白芷赶忙上前扶住。
“娘娘……”茯苓声音里都带着笑,“陛下这可是……心疼您呢。”
苏晚棠捂着脸哀叹:“这心疼……代价也太大了些!”这丢人怕是快要丢遍六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