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如同指尖流沙,悄无声息间,又是五年光阴从闭关与沉思的间隙中溜走。
洞府之内,陈三七缓缓收功,周身流转的淡金色真元渐渐平息,融入丹田那颗愈发凝实的恒星金丹之中。他睁开眼,感受着体内澎湃却增长缓慢的力量,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五年了。
自突破金丹三层至今,已过去十五年。其中十年苦修法术与尝试融合,而这最后的五年,他几乎将所有时间都用来巩固修为、打磨真元,试图在这灵气日渐“稀薄”,对他而言的洞府内,强行推高一丝修为。然而,结果却令人沮丧。进展微乎其微,仿佛陷入了一片粘稠的泥沼,每前进一寸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与时间。
“此地的灵气,已然到了极限。”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然。不能再这样空耗下去了。恒星金丹就像一头永远填不饱的巨兽,对能量的渴求远超同阶,寻常的修炼环境根本无法满足其需求。
行动,必须开始行动了。
他首先去了外门执事殿的器物司,用身份令牌中仅剩的100点贡献点,兑换了一艘制式虚空飞舟的百年使用权限。这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贡献点。
看着那艘线条流畅、符文隐现的飞舟被登记在自己名下,陈三七并无多少心疼,反而觉得这笔花费十分必要。茫茫星海,动辄以光年计的距离,若无此等代步工具,仅凭自身遁光,哪怕耗费百年时光,恐怕也难抵达一处像样的资源星域。交通工具,是探索未知、寻找机缘的基础保障。
接着,他整理了一下仪容,前往云祯长老的殿宇。
“弟子陈三七,拜见长老。”陈三七恭敬行礼。
云祯长老依旧是那般超然物外,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修为稳固,气息沉凝,不错。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陈三七略一沉吟,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禀长老,弟子近日感觉修为进展迟缓,洞府灵气已难满足日常修行所需。静极思动,想外出游历一番,增广见闻,或许也能寻觅到更适合的修炼环境,以期早日突破。”
他没有直接说自己需要海量恒星能量,那样太过惊世骇俗,只是以常见的“游历历练”、“寻找机缘”为借口。毕竟,宗门弟子外出磨砺自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云祯长老是何等人物,执掌外门山门多年,眼光锐利如鹰。他看着陈三七,那平静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表象,直抵内心。他看到了陈三七眼底深处那抹对力量的迫切渴望,以及对当前修炼环境的不满足。这并非个例,玄清宗外门弟子数以万计,资源分配终究有限,许多资质上佳或功法特殊的弟子,在达到一定境界后,都会面临类似的困境,选择外出寻找自己的机缘。
只要不违背宗门法规,不做出有损宗门利益之事,各位执事长老对此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见其成。毕竟,弟子强大,亦是宗门之幸。
“嗯。”云祯长老缓缓点头,并未点破,只是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外出游历,磨砺道心,寻觅机缘,本是好事。宗门亦鼓励弟子如此。只是,宇宙浩瀚,危机四伏,你需谨记,安全第一。”
他顿了顿,目光更加深邃:“无论去往何处,遭遇何事,切记戒骄戒躁,凡事三思而后行。修行之路,道阻且长,稳扎稳打,方是正道。万丈高楼平地起,根基若是不牢,日后成就终将有限,甚至有心魔反噬之危。你之道途特殊,更需谨记于心。”
这番话如同暮鼓晨钟,敲在陈三七心间。他明白云祯长老看出了些什么,这番叮嘱既是关怀,也是警示。他躬身一礼,郑重道:“弟子谨记长老教诲,绝不敢忘!”
“去吧。”云祯长老挥了挥手,“宗门令牌需随身携带,若有紧急之事,可通过其向附近同门或宗门求援。”
“是,多谢长老!”
得到云祯长老的首肯,陈三七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消失了。他回到自己的洞府,开始最后的收拾。
洞府内陈设简单,并无太多私人物品。他仔细检查了储物袋中的物资:下品灵石仅剩百余块,中品灵石除了之前应一颗兑换延寿丹给妻子,还有给赵宇布置聚灵阵突破金丹用了三颗以外,其他的都还在。一些不明用途的矿石、材料被他分类放好;三颗保命的万圣丹和云祯长老赠送的丹药被他放在最触手可及的位置;还有那拆解后的强化版龙牙矩阵的核心部件与材料,被他小心封装,占据了储物袋不小的空间。
他将洞府内的个人痕迹彻底清除,关闭了所有阵法禁制。站在空荡荡的洞府中央,他环顾四周,这里曾是他回到玄清宗后的第一个“家”,在此养伤、突破、研习法术……如今离去,竟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他没有惊动太多人。宗门之内,与他相熟者本就不多。最终,他只去了一处地方——执法殿。
找到正在处理公务的执夫师兄,陈三七说明了自己即将外出游历的打算。
执夫听闻,放下手中的玉简,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笑道:“出去走走好啊!老是窝在宗门里,骨头都快生锈了。陈师弟你实力不俗,心思缜密,只要不主动招惹那些老怪物,自保应当无虞。记住,遇到麻烦,别硬扛,该跑就跑,活着才有无限可能!若有闲暇,也可去‘麦哲伦星域’看看,那里火系能量充沛,或许对你修行有益。”
“多谢执夫师兄提点,师弟记下了。”陈三七心中温暖,执夫师兄的性情,总是让人感到踏实。他拱手道:“师兄保重,后会有期!”
“保重!期待他日再见,师弟已更上一层楼!”执夫笑着回礼。
告别了执夫,陈三七再无牵挂。他驾驭着新兑换的虚空飞舟,缓缓升空,穿透玄清宗外围的层层云雾与禁制,彻底脱离了宗门范围,重新置身于无垠的冰冷虚空之中。
飞舟悬停在黑暗里,前方是漫无边际的星辰大海。接下来,该去往何方?
陈三七闭上双眼,神识沉入脑海,开始搜寻那属于银河的记忆星图。玄清宗所在的星域靠近银河中心,复杂而危险,绝非他现在能够深入探索的。其他已知的资源星域要么已被各大势力瓜分,要么距离遥远,且信息不全。
思绪飘飞间,一个熟悉的、带着温暖光泽的星系,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的脑海深处——太阳系。
那是他的根,他的故乡。
虽然以他现在的认知,太阳系在银河中堪称贫瘠偏僻,资源有限,法则不全。但那里,有他永远无法割舍的牵挂。
“出来……快三十年了。”他低声喃喃,一股难以言喻的思念之情悄然漫上心头。不知道赵宇那小子怎么样了?地球的“科学修真”体系发展到哪一步了?“龙牙”部队是否已在星海间崭露头角?还有……他那未曾谋面的外孙女。儿子知行牺牲得早,只留下这么一个血脉。自己离开时,她尚年幼,如今,也该是结婚生子了吧?
一种强烈的、想要回去看一看的冲动,在他心中滋生。
“就算不能立刻回去,至少……可以靠近一些。”他做出了决定。目标——太阳系周边星域。
在那里,或许能找到一颗未被开发的、靠近恒星的星球,借助恒星之力修炼。同时,也能离那片生他养他的土地,更近一些。仿佛只要距离拉近,那份深埋心底的乡愁与牵挂,就能得到些许慰藉。
他不再犹豫,神识锁定星图中那个熟悉又遥远的坐标,真元涌入虚空飞舟。
“嗡——”
飞舟轻轻一震,周身符文亮起,划破永恒的寂静,朝着故乡的大致方向,义无反顾地开始了新的旅程。前方是未知的星空,身后是宗门的庇护与朋友的祝福,而心底最柔软处,则装着那颗遥远的、蓝色的星球,以及其上等他归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