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景明走到秦方好身边,声音放得极柔:“先用饭吧,汤包凉了就不好吃了。”
秦方好轻轻 “嗯” 了一声,转身时避开他的目光,径直走到桌旁坐下,拿起筷子却没动,只是盯着碗里的白米饭发呆。
柴景明也坐下,给她夹了个蟹粉汤包,放在她碗里:“小心烫,咬的时候慢些。”
秦方好抬眼,见他眼底带着笑意,却没有调侃的意思,心里的慌乱才渐渐平复,轻轻咬了一口汤包,鲜美的汤汁在舌尖散开,暖得她心头也软了下来。
两人沉默地吃了一会儿,柴景明忽然开口:“过几日我便去秦府提亲,我已想好了,聘礼要备足十二抬,定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秦方好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他,目光清亮而郑重,只轻声问:“你想好了?两家结亲是大事,不单是你我之间的心意,还要顾着两家颜面、日后相处,你且想清楚。”
柴景明闻言,放下筷子,身子微微前倾,目光坚定得没有一丝动摇:“我自始至终,都想得明白,往后想共度一生的人是你。等母亲从金陵回来我就同她说。”
秦方好静静听着,指尖轻轻摩挲着筷子边缘,眼底闪过一丝动容,却依旧保持着几分清醒。
她垂眸片刻,再抬眼时,目光里多了几分笃定,语气平静却清晰:“既如此,你便按规矩来便是。我父亲母亲那边,我会先透个话,免得届时唐突。”
柴景明见状,眼底瞬间亮了起来,连声音都带了几分雀跃:“好!我这就去让人准备聘礼清单,定让秦伯父秦伯母满意!” 说着,又给她夹了块浇了蜂蜜的酥油鲍螺:“这个你多吃些,方才闹了这许久,定是饿了。”
秦方好没有推辞,接过便咬了一口,甜香在嘴里散开,却不似方才那般让人心慌,这一次,是踏实的、带着期待的甜。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像镀了层金,温暖而绵长。汴京的风带着潘楼里食物的香气吹过,卷起窗帘的一角,似在为这对有情人的心意相通,送上无声而真挚的祝福。偶尔有街上的叫卖声传来,却丝毫没打破这雅间里的静谧,只让这份郑重许下的约定,更显真切。
柴安、康宁带着柴景昭回到柴府没几日,景明便休沐归家。十月的汴京已浸了凉意,正厅里燃着紫铜暖炉,炭火偶尔 “噼啪” 爆出火星,映得满室暖融融的。
康宁刚端起茶盏,见他掀帘进来,身上还带着一身利落的寒气,却依旧身姿挺拔,便放下茶盏笑着起身:“这急匆匆的,可是有要紧事要同我与你父亲、祖母商量?”
柴母自打听闻景昭亲事已定,连日来都是满面喜色,此刻见景明进来,眉眼间更添几分期待:“可是遇着难处了?要家里帮衬尽管说。”
景明先向祖母、父母躬身行礼,直起身时双手交握在身前,目光扫过三人,神色郑重得不像平日:“请父亲、母亲为我走一趟秦府提亲。”
柴安握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顿,茶盏险些从指间滑落,他怔怔地看着景明,眼神里满是意外。
半晌才出声:“景明,你也要提亲?这才几日…… 你这孩子,怎的突然就……” 话没说完,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没缓过神的茫然。
柴母立刻用帕子轻轻拍了下柴安的手背,笑中带嗔:“什么话!孙儿能定下心娶媳妇,是天大的喜事,你倒这副模样!” 说着又转向景明,眼神里满是慈爱,笑纹都深了几分,“好孩子,早该如此。”
康宁无奈地摇了摇头,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探究:“秦家娘子…… 可是应了你?”
景明耳尖微微泛红,他轻咳一声,错开母亲的目光,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衣摆:“娘既已知道,便不必多问了。”
“你当能瞒得过我?” 康宁挑眉,抬手点了点他,“潘楼那日的事,楼里掌柜都同我说了,说你把人撵出去时,脸色冷得像结了冰。”
柴母立刻接话,护孙的模样毫不掩饰:“那杜家小子本就不是良人,缠着人家姑娘不放,合该赶出去!景明做得对,就该这样护着人!”
柴安在旁无奈地唤了声:“母亲……”
景明见话题要往旁处偏,忙上前一步,再次拱手正色道:“娘,我是真心想娶方好为妻,不是一时兴起。”
康宁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她起身走到景明面前,眼神里满是认真:“你得想清楚,她曾退过亲,外头难免有闲话。你日后万不能因旁人的碎语,或是一时气极,就拿这事戳她的心窝子。”
景明眉头立刻蹙起,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娘放心,我自始至终都知她的过往,当初也是我先主动靠近她的。这辈子,我绝不会叫他受半分委屈。”
柴安在旁端着茶盏,慢悠悠插了句:“没成想我这痴情的性子,竟是遗传给孩子们。”
“正经些!” 康宁瞪了他一眼,柴安立刻举起茶盏遮住嘴角的笑,不再说话。
柴母笑着拍板:“明日一早便让人送拜帖去秦府,祖母亲自为你跑这一趟!”
康宁忙道:“母亲,您年纪大了,怎好劳烦您?我去便是。”
柴母摆了摆手,喜滋滋地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的菊花:“替自己孙儿聘媳妇,怎的能不去,景昭那回我没赶上,还一直念叨呢。”
康宁还想劝,柴安悄悄拉了拉她的手,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就让母亲去吧,她心里盼着这事呢,拦着反倒不高兴。” 康宁看了眼母亲雀跃的背影,终究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柴母穿戴得格外齐整,头戴赤金镶珠抹额,身穿石青袄子,坐着马车喜滋滋去了秦府;傍晚回来时,手里还拎着秦府回赠的桂花糕,进门就对着廊下的丫鬟吩咐:“快去找大郎来,就说我有好消息告诉他!”?
不多时,景明匆匆赶来,柴母拉着他的手,笑得合不拢嘴:“成了!秦家夫妇也是明事理的人,还说定了下月初六上门议聘呢!” 景明悬了一日的心,这才彻底放下,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景昭见状,一把搭住他的肩,笑着往门外拉:“走!我做东,去陆羽居,叫上望晴、知许他们,今日可得好好热闹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