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小刀在破旧的笔记本上写下最后一条关于王胖子的信息摘要,太阳穴的抽痛已达到忍耐的极限。她不得不停下,指尖用力按压着眉骨,试图缓解那几乎要裂开的胀痛。
【精神过载警告。建议立即停止信息处理,进入休眠或低刺激环境。】
冰冷的自我警示在脑中回响。她知道这能力的代价——每一次极限运用,都像在透支本就摇摇欲坠的健康。
“姐,你脸色好难看…”公孙一琢凑过来,手里还拿着那根已经没什么热气的油条,“先吃点东西吧?”
公孙小刀摇摇头,胃里因过度疲劳和紧张而翻搅,毫无食欲。她需要休息,但更需要解决另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弟弟的健康。
昨晚他煮面时手上的红点,今早似乎更明显了些,手腕处也起了几小片淡淡的荨麻疹。结合他之前偶尔抱怨的身上发痒,以及家里这段时间潮湿发霉的环境……
【症状观察:丘疹、风团、瘙痒。环境诱因:潮湿、霉菌孢子。初步判断:过敏性皮炎或湿疹,可能伴有轻微呼吸道过敏(参考其近期偶尔无原因咳嗽)。需就医确认并获取药物。资金预算:极度有限。最优解:社区医院或校医室。】
“一琢,把手伸出来。”她声音疲惫。
一琢不明所以,伸出胳膊。小刀仔细看了看那些红点,又示意他张开嘴看了看喉咙(略显红肿)。
“应该是过敏。家里太潮,霉菌太多了。”她得出结论,“得去买点药。”
“啊?又花钱…”一琢立刻蔫了,“我没事,忍忍就过去了…”
“小病不治,拖成大病更花钱。”公孙小刀打断他,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冷静。她快速回忆了一下附近药店和社区医院的位置及药价差异。
【社区医院挂号及基础抗过敏药(如氯雷他定)预计费用:约30-50元。药店自行购买(需准确判断):约20-40元。但存在误判风险。风险权衡:优先确保疗效,选择社区医院。支付方式:现金。剩余资金:需精确计算。】
她心里飞快地计算着那所剩无几的钞票,每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
“换件衣服,我们去社区医院。”她做出决定。
半小时后,姐弟俩走进了离家不算太远的清河社区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各种人群的气息,显得有些沉闷。排队、挂号、等待…一切都透着底层生活特有的琐碎和疲惫。
公孙一琢显然不喜欢这里,坐立不安,总觉得周围各种细微的噪音——孩子的哭闹、老人的咳嗽、仪器的嘀嗒声——都放大了无数倍,让他心烦意乱,不停地抖腿。公孙小刀则强迫自己进入“低功耗”模式,尽量减少信息摄入,闭目养神,只在必要时睁开眼观察环境。
终于轮到他们。走进诊室,坐在办公桌后的是一位看起来相当年轻的男医生,戴着口罩,露出一双沉静温和的眼睛,胸牌上写着“实习医生:程野”。
“哪里不舒服?”程医生声音清澈,目光落在公孙一琢的手臂上。
公孙小刀言简意赅地描述了症状和环境。程医生点点头,示意一琢坐近些,仔细检查了他的皮肤和喉咙。
“嗯,确实是过敏,环境潮湿引起的可能性很大。”程医生一边说,一边熟练地开着处方,“开一点口服抗过敏药,再配一支外用的药膏,先缓解症状。最重要的是,生活环境要尽量保持干燥通风,减少过敏原接触。”
他的语气专业而耐心,让人不自觉安心。
“谢谢医生。”公孙小刀接过处方,心里计算着取药的钱。
就在她准备起身离开时,程医生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她的脸,似乎微微停顿了一下。他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你…是不是最近休息非常不好?脸色很差。还有,你刚才描述症状时,逻辑非常清晰精准,像是…经历过某种‘认知强化’训练?”
“认知强化”?这个词绝非普通医生会用。公孙小刀心里猛地一凛,这几乎是在直指她身上的异常。
公孙小刀心里猛地一凛。
【对方观察力敏锐。问题超出常规医患交流范围。动机?单纯关心?或其他?】
她立刻抬起眼,迎上程医生的目光。那双眼睛依旧温和,但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探究意味。
“没有。只是最近事多,没睡好。”她回答得很快,语气平淡,带着明显的戒备,下意识地将自己隐藏在冷漠之后,“描述清楚是为了节省您的时间。”
程医生微微一怔,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唐突,随即笑了笑,眼神恢复了纯粹的职业性:“抱歉,是我多问了。注意休息,压力也是健康的大敌。”他顿了顿,像是随口补充,“如果还有哪里不舒服,或者…需要一些关于‘信息过载’或‘精神整合’方面的帮助,可以再来找我。”
他语气自然,但“信息过载”和“精神整合”这两个词,像两把钥匙,瞬间触动了小刀脑中那些被封锁的记忆碎片。他绝对知道什么!
公孙小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拉着弟弟快步离开了诊室。
去药房取药的路上,她的心却无法平静。
程野。
程医生。
这个名字,以及那双沉静的眼睛…为什么给她一种极其模糊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拼命在记忆中搜索。绝对记忆的能力确保她不会忘记任何见过的人。社区医院…她以前从没来过。那么是在别处?
【记忆库检索:关键词“程野”、“年轻医生”、“相似眼眸”。检索中…】
纷乱的记忆碎片翻滚,大部分是现实生活的艰辛画面。然而,就在这现实的碎片深处,那个漫长“梦境”的某一个被忽略的角落,忽然跳出了一个影像——
在那光怪陆离的“异能世界”里,秩序局下属的医疗中心,似乎也有一个沉默寡言、总是戴着口罩、眼神沉静温和的年轻医疗官。他负责过几次例行体检,技术精湛,但存在感很低,几乎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只记得一个代号…
【梦境记忆碎片提取:医疗官,代号“青囊”。疑似擅长处理异能使用后的精神倦怠与身体损耗。眼神…与刚才的程医生高度相似!】
公孙小刀的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
是巧合吗?还是……“熔炼”的过程,让我能模糊地感知到那些与我产生过强烈联结的“能量印记”? 这个程野,究竟是这个现实世界的普通医生,还是……从那个“秩序局”渗透过来的“锚点”?
她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那间诊室的方向,心脏咚咚直跳。
那个梦,难道真的…完全只是梦吗?
这个突然出现的“程医生”,他刚才那句看似关切的询问和最后那句“需要别的帮助可以再来找我”,真的只是医生对普通病人的客套吗?
“姐?怎么了?”一琢疑惑地扯了扯她的袖子,打断她的思绪。
“…没什么。”公孙小刀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接过药剂师递来的药,付了钱。每一分钱都花得清清楚楚。
但此刻,她的心里却埋下了一个模糊而令人不安的疑影。
一个来自“梦境”的影子,似乎正悄无声息地渗入她冰冷而坚硬的现实。
这个程野,究竟是谁?
从医院回来后,小刀开始系统梳理债务和一琢的学习。她强迫一琢坐下,拿出他最烂的科目试卷。
关键场景: 小刀没有直接讲题,而是用她的“超脑”模式,快速分析一琢的所有错题,寻找共性。她发现:
他不是不会,而是总是在最简单的计算步骤上犯匪夷所思的错误(如+看成-)。
他对需要死记硬背的知识点深恶痛绝,得分极低。
但对少数涉及逻辑推理、空间想象或策略的题目,即使没学过,他也能蒙对,或者解题思路极其诡异却又有几分道理。
小刀得出结论:“你不是笨,你是脑子里的线接得跟别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