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针如同骤雨,瞬息而至,封锁了所有闪避的角度。
千钧一发之际,沈栖迟的眼中没有慌乱,也许从他踏入石室,看见墙上密集的孔洞时,就对存在的机关早有预判。
“盾!”一声短促清晰的指令。
他身后的四名侍卫中,有两人一直背负着并非用于战斗的装备——那是两面轻便的硬木圆盾。
指令既出,两名侍卫反应如电,将两面圆盾猛得举起、合拢,动作迅捷。
两面盾牌严丝合缝地并在一起,如同一面铜墙铁壁,瞬间挡住了林芷和沈栖迟身前大半区域。
雨点般密集的沉闷撞击声在耳边响起,毒针的覆盖范围太大,角度刁钻,仍有十数根毒针,从盾牌边缘上方或两侧的死角缝隙喷射而出。
目标直指林芷暴露的面门和沈栖迟未被遮挡的颈侧要害!
沈栖迟从左手袖中抽出一把短匕打落刺向他和林芷的毒针,手腕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急旋。
“铛!铛!”两声刺耳脆响!射向他颈侧的两根毒针被匕首精准无比地格飞。
但林芷那边,她正处在侍卫盾牌保护范围的边缘,眼看三根幽蓝毒针就要扎向她!
“蹲下!”沈栖迟的喝声与动作同步,他身体快速侧旋,一把将她推开。
这一推力道极大,带着巧劲,林芷整个人被他推得向左侧地面踉跄扑倒。
“嗤!”一根毒针擦着她飞扬的发丝掠过!
“嗤!”另一根毒针射穿了她左臂外侧的劲装衣袖,带出一溜血珠,虽未深陷,但瞬间布料撕裂,皮开肉绽!
“噗!”第三根毒针,却深深钉入了她的左小腿外侧肌肉!
“啊!”剧烈的刺痛让林芷忍不住痛呼出声,扑倒在地!
就在这混乱至极、生死一线的瞬间!
林芷扑倒的视线角度,恰好让她看到了那个致命的源头——那个被探查的孔洞侧上方,一块不起眼的石砖缝隙处,一点极其微弱、属于金属机簧的反光一闪而过!
枢纽!
巨大的求生欲压倒了疼痛,林芷甚至顾不上小腿的剧痛,在身体失衡扑倒的刹那,她反手拔下绾发的素银簪子!
她借着扑倒的势头,手臂以一个别扭却精准的角度向那里奋力甩出!
簪子如同离弦之箭,射向那块反光的石砖缝隙!
一声刺穿耳膜的锐响,簪子精准无比地刺入并卡死了那微小的枢纽缝隙,巨大的撞击力甚至让簪身都弯曲了。
“嘎吱——嘣!”
一阵金属行扭曲断裂的怪响,“嗖嗖”的破空声,如同被扼住了咽喉,戛然而止。
整个石室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沈栖迟稳住身形,眼神扫过钉满毒针的盾牌和格飞在地的毒针。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扑倒在地、小腿上钉着毒针、脸色惨白却手中紧握着扭曲簪子的林芷身上。
她手臂的伤口在流血,身体因疼痛而抽搐。
他看到了她刺入石壁的动作,也看到了那停止的机关。
他深不见底的眼中,惯常的冰冷漠然被打破,掠过一丝……赞许的光芒?
林芷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
“王…王爷!您和姑娘的伤!”周管事的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冲上前。
他看到沈栖迟格挡时被毒针劲风擦过手臂留下的一道细微血痕,也看到了林芷手臂的划伤和小腿上那根致命的毒针!
沈栖迟抬手,动作牵扯到可能存在的细微伤处,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却立刻压下。
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挣扎着想要爬起的林芷身上,声音低沉:“你,如何得知机关枢纽所在?”
“……回王爷,是摔倒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这次她真没撒谎,她确实是无意间发现的。
沈栖迟“嗯”了一声,他的目光定在了地面台阶上。暗红色的血点子,一滴连着一滴,朝着通道更深的黑暗里去了。
“周盛!”沈栖迟开口,“给她处理伤口,守好这地方,仔细搜那个墙洞!”
“是!”周管事一点头,立刻转身。
沈栖迟没再看林芷,脚跟一旋,人已经朝着血迹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两个侍卫紧跟着他,脚步声和火把的光一起,很快被黑暗吞没。
石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周管事,一个按着刀柄警惕的侍卫,还有靠着石壁坐在地上的林芷。
她左小腿上,那根发着幽蓝光泽的毒针扎在那里,看着就瘆人。
她脸色很不好,灰中透着青,嘴唇也紫胀着,额头上全是冷汗,疼得身子直哆嗦,呼吸又浅又急,但她咬着牙,没哼出声,眼睛还努力睁着,看向墙上的洞。
周管事两步跨到她跟前,动作麻利得很。
他袖子一抖,手里就多了块厚实的油布,飞快地裹住毒针露在外面的尾部。
然后猛得往外一拽!
“唔!”林芷身体猛地一颤,硬是把惨叫咽了回去。
伤口立刻涌出一小股颜色发黑的血。
周管事眼皮都没眨一下,抄起腰间的水囊,拔掉塞子,冰凉的清水对着那冒黑血的针眼冲了下去。
水流很急,冲得皮肉翻起来,黑血混着清水淌了一地。冲了足有半袋子水,他才停下。
紧接着,他抓起止血药瓶,拔开塞子,把大半瓶灰褐色的药粉一股脑全倒在了伤口上,血水立刻把药粉染成黑糊。
他扯开随身带的干净布条,三下五除二,把林芷的小腿死死缠紧,勒得布条都陷进肉里。
那条被毒针划破的手臂,他也飞快地撒药包扎好。
周管事手指搭上林芷的手腕,又掀开她眼皮看了看瞳孔,眉头拧成了疙瘩。
“毒势游走得太快!”他声音沉下去,这架势,光是止血根本没用。
“盒……子……”林芷喘得厉害,喉咙里像塞了沙子,每一个字都费力。
周管事想起王爷临走的话。
“探钩,动作小心!”他向侍卫下令,眼神钉在那个孔洞上。
侍卫麻利地从腰后解下一根细长的铁杆,顶端带着精巧的弯钩。
他小心翼翼地把钩子探进黑漆漆的洞里,动作放得很轻,一点点往里探,全神贯注。过了一会儿,他手腕微微一沉。
“勾稳了。”他低声说,一点一点把钩子往外拖。
一个深褐色的小木盒,被铁钩稳稳地拖了出来,“啪嗒”一声轻响,掉在冰凉的石板地上。
盒子四四方方,比巴掌大一圈,表面打磨得很光滑,没有任何雕花。
只有盒盖正中央,嵌着一块不起眼的灰石头,石头上清清楚楚刻着那个扭曲怪异的火焰纹路——离火纹!
离火纹漆盒!那张神秘纸条上,用血淋淋的警告写着“勿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