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锋的暂时退去,并未让襄阳城的压力有丝毫减轻。粮草短缺的阴影如同无形的绞索,一日紧过一日。配给制度虽已严格执行,但眼见仓廪日渐空虚,无论是守城军士还是城中百姓,眼中都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层焦虑与恐慌。
“不能再等了。”赵默于守府密室中,目光扫过郭靖、黄蓉及江南七怪,“欧阳锋虽暂退,但粮道被其盯上,常规补给已难以送入。我们必须主动出击,从蒙古人手中夺粮!”
“夺粮?”朱聪摇着破扇,“蒙古大营守备森严,粮草囤积之处必有重兵把守,如何夺之?”
“正面对抗,自是难以成功。”赵默手指点向地图上一处位于蒙古大军侧后方的山谷,“据皇城司密探冒死送回的情报,蒙古一支后续粮队,因前几日大雨耽搁行程,今夜将抵达此处山谷扎营休整。押运兵力约千人,领兵者并非欧阳锋那等高手,乃蒙古一员千夫长。”
他看向郭靖与江南七怪:“此乃最佳时机。我们需要一支精锐,趁其立足未稳,连夜突袭,烧其部分粮草,制造混乱,而后…夺其大部!”
柯镇恶铁杖一顿:“好!老夫正手痒!这等厮杀,正好让我等兄弟活动筋骨!”
韩宝驹、南希仁等人亦是摩拳擦掌,毫无惧色。
郭靖沉声道:“赵大哥,我去!”
黄蓉却道:“靖哥哥,你目标太大,欧阳锋虽退,未必没有眼线盯着你。你若离城,恐被察觉。此次行动,贵在奇与速,不如…”她明眸转向江南七怪,“…由大师父、二师父、四师父、六师父带队,再精选数十名军中好手,趁夜色潜出。我与靖哥哥、五师父、七师父留在城中,虚张声势,吸引注意,并为你们策应。”
赵默点头:“蓉儿所言甚是。郭兄弟乃军中旗帜,不可轻动。柯大侠,朱二侠,南四侠,全六侠,此行凶险万分,务必小心。得手后不必恋战,以火为号,我会命吕文德将军率骑兵出城接应。”
计议已定。是夜三更,柯镇恶、朱聪、南希仁、全金发四人,领着五十名身手矫健、悍不畏死的宋军死士,悄无声息地用绳索缒下城墙,借着夜色掩护,如同鬼魅般扑向地图上标注的那处山谷。
与此同时,襄阳城头忽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郭靖全身披挂,在城头大声巡哨,黄蓉则指挥兵士搬运守城器械,制造大军调动的假象。韩小莹与韩宝驹亦在城头现身,高声谈笑,似乎毫无异常。
蒙古大营果然被吸引,注意力投向城头,并未察觉一支小队已潜入其后。
山谷之中,蒙古粮队正在扎营,车马辎重堆积,守卫的兵士经过连日赶路,已是人困马乏。
柯镇恶虽盲,耳力却冠绝众人,于百步外便已听清营中布防与哨位。朱聪妙手空空,早已探明粮车堆放最多、守卫相对松懈的区域。
“动手!”柯镇恶低喝一声。
霎时间,数十道黑影如猛虎下山,扑入蒙古营中!
江南七怪何等身手?柯镇恶铁杖如蛟龙出海,专扫马腿、砸毁粮车;朱聪身形飘忽,点穴手法精妙,往往敌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软倒;南希仁沉默寡言,扁担势大力沉,每一次挥击都有鞑子兵骨断筋折;全金发杆棒如风,护住众人侧翼。
五十宋军死士更是怀着家仇国恨,悍勇无比,刀光闪处,血花飞溅。
蒙古军猝不及防,顿时大乱!他们万万没想到,被重重围困的襄阳城,竟敢派出如此精锐小队深入敌后偷袭!
“放火!”朱聪一声令下,几支火把扔上泼了火油的粮车,烈焰冲天而起!
“抢马!能拉走的都拉走!”南希仁大吼,与全金发合力砍断套索,驱赶那些驮着粮袋的驮马。
混乱中,那名蒙古千夫长试图组织抵抗,却被柯镇恶听声辨位,一记隔空杖风逼得狼狈躲闪,又被朱聪趁机一枚铜钱打中穴道,动作一滞,随即被蜂拥而上的宋军死士乱刀砍倒。
袭击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蒙古粮队已是火光冲天,死伤遍地。柯镇恶等人毫不恋战,驱赶着夺来的数十匹驮马,带着缴获的粮袋,迅速隐入黑暗,向襄阳城方向退去。
远处襄阳城头,看到冲天火光起,吕文德立刻亲率一千精锐骑兵,轰然打开城门,如利箭般射向接应地点。
蒙古大营主将得知粮队遇袭,惊怒交加,急派骑兵追赶,却迎面撞上吕文德的接应骑兵。双方在黑夜中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混战,蒙古追兵因失了先机,又被吕文德部死死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支夺粮小队在骑兵掩护下,安然退入襄阳城中。
此一战,虽未能完全解决粮草问题,但夺回的粮食足以让襄阳多支撑十余日,更重要的是,极大地鼓舞了低迷的士气!城头守军看到满载粮袋的驮马入城,欢声雷动。
郭靖与黄蓉在城门口迎接凯旋的四位师父,见他们虽人人带伤,却精神奕奕,心中激动不已。
柯镇恶哈哈一笑:“痛快!好久没杀得这般痛快了!”
朱聪捻着鼠须,看着身后粮袋,眼中亦有得色。
南希仁、全金发虽不语,但挺直的腰板也显露出自豪。
经此一役,江南七怪不仅彻底赢得了襄阳军民的敬重,他们与黄蓉之间那最后一点隔阂,也在这并肩作战、生死与共中彻底烟消云散。黄蓉亲自为几位师父包扎伤口,动作轻柔,眼中满是感激与敬佩。
然而,站于城楼之上的赵默,望着远处连绵的蒙古大营,眉头却并未舒展。
“欧阳锋…此番受挫,下一次,又会使出何种毒计?蒙古军中,究竟还网罗了多少江湖败类?”
他知道,这场守城之战,远比想象中更加艰难。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