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天际那抹挥之不去的、妖异猩红的火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凡的视网膜上,也烫在他的心头。即使相隔数十里,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混合着燃油、塑料和血肉烧焦的恶臭,依旧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临时指挥所,钻进他的鼻腔,钻进他几乎要炸裂开的大脑。
指挥所内,一片死寂。所有参谋和军官都如同被冻结的雕像,大气不敢喘,目光低垂,不敢与指挥台前那个背对着他们、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身影对视。
就在几分钟前,最后一道关于油库的确认信息传来——不是遇袭,不是受损,是……彻底毁灭!连同里面储存的、维系他整个势力机动命脉的数千吨燃油,连同守备在那里的一个加强连,连同他颇为倚重的心腹“彪哥”……全部化为了那片照亮黎明的冲天烈焰!
完了。
林凡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两个字在疯狂回荡。
他赖以支撑持久战、消耗战的能源根基,被陈默那把阴险的“手术刀”,连根刨起,彻底斩断!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损失,这是釜底抽薪!是心腹大患!
“呵……呵呵……” 低沉的、如同困兽般的笑声,从林凡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起初细微,随即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最终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狂笑,在死寂的指挥所内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好!好一个陈默!好一个‘守望者’!” 他猛地转过身,双眼赤红如血,里面翻涌着暴戾、怨毒,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他额角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凸起来,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源于“战斗系统”的狂暴气息不受控制地外溢,让离得近的几名军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感到一阵心悸。
“炮兵阵地被端,指挥所被袭,现在连油库……我最后的燃油储备……” 林凡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他一步步走下指挥台,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扫过在场每一个噤若寒蝉的面孔,“你们告诉我,我们还有什么?啊?!”
他猛地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沙盘桌!坚固的木质桌腿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沙盘上的山川地貌、敌我标识瞬间崩塌、飞溅,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战略布局和理智。
“我们还有上千敢战的勇士!林帅!” 一名资格较老的副官硬着头皮开口,试图稳定局势,“油库虽毁,但我们前期储备的少量应急燃油尚可支撑核心部队短途机动。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收缩防线,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 林凡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猛虎,瞬间冲到那名副官面前,几乎脸贴着脸,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计议个屁!陈默会给我们时间计议吗?!他现在一定在堡垒里开庆功宴!在嘲笑我的无能!在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在这里‘从长计议’!”
他猛地直起身,指着远方那片依旧映红天空的火光,声音嘶哑而决绝:“看到那火了吗?那不只是烧了我的油,那是烧了我的脸!是打在我林凡脸上的耳光!啪啪响!”
他胸膛剧烈起伏,脑海中前世被背叛、在绝望中死去的画面与今生一次次在陈默手中吃瘪的耻辱交织在一起,如同毒焰般灼烧着他的理智。体内那渴望毁灭与杀戮的战斗系统能量,在这极致的愤怒和屈辱刺激下,以前所未有的幅度沸腾、咆哮!
不能再等了!不能再算计了!
所有的阴谋诡计,所有的战术布局,在对方这种完全不按常理、精准狠辣的打法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唯有力量!绝对的力量!碾压性的力量!才能将那个该死的堡垒,连同里面那个一次次坏他好事的陈默,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他要用最直接、最狂暴的方式,洗刷这份耻辱!
“传我命令!” 林凡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所有外围据点守军,除必要警戒人员外,全部向主阵地集结!放弃所有非核心控制区!召回所有在外搜索物资的小队!”
命令一出,指挥所内一片哗然!
“林帅!不可啊!放弃外围据点,等于将好不容易打下的地盘拱手让人!”
“兵力全部集中,后勤压力巨大,一旦……”
“没有足够的燃油,重型装备无法长途机动,我们……”
“闭嘴!” 林凡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强行压下了所有的异议。他眼中血光更盛,“地盘?后勤?机动?现在还想这些?我只要一样东西——陈默的人头!和他那座破堡垒的废墟!”
他走到巨大的作战地图前,手指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重重地点在代表山区堡垒的位置上,指甲几乎要抠进地图里。
“把所有库存的弹药,全部下发!让炊事班把最后的口粮都做成干粮!老子不过了!”
“告诉所有士兵,这是我们与‘守望者’的最后一战!赢了,堡垒里所有的物资、女人,都是他们的!输了……哼,那就一起死!”
“我没有预备队!没有后勤!我只要进攻!不间断的进攻!直到要么他们死绝,要么我们流尽最后一滴血!”
他猛地回头,赤红的眼睛扫过众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扭曲的弧度。
“他不是喜欢守吗?不是乌龟壳硬吗?老子这次,就用上千条人命,把他从那个乌龟壳里,硬生生砸出来!碾成肉泥!”
倾巢而出!决一死战!
这是一场豪赌,一场押上了他全部家底、失去了理智的疯狂豪赌!他不再考虑胜负之外的任何后果,心中只剩下最原始的毁灭欲望和对陈默刻骨的仇恨。
指挥所内的军官们看着状若疯魔的林凡,知道任何劝谏都已无用,反而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他们面面相觑,最终只能低下头,颤抖着回应:
“是……林帅!”
命令如同瘟疫般迅速传遍林凡势力的每一个角落。士兵们被强行从驻守的据点驱赶出来,带着茫然与恐惧,向着主阵地汇聚。仅存的燃油被优先供应给少量的运输车,用来运送士兵和弹药。一种绝望而疯狂的气氛,在军营中弥漫开来。
林凡独自走出指挥所,望着那片依旧在燃烧的天空,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
“陈默……”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如同诅咒,“你的死期,到了。”
疯狂的战车,已经启动。带着碾碎一切的决绝,驶向那片即将被血海淹没的山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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