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风掌心的黑芒越聚越浓,空气仿佛被压得塌陷了一角。他盯着云逸尘,眼神像是要把对方钉死在原地。
可那家伙居然还坐着,一动不动,手还握着苏瑶月的手,像在等什么。
“你装神弄鬼到什么时候?”林玄风冷哼一声,掌中黑芒骤然暴涨,化作一道裂空之影直劈而下,“我倒要看看,你这副残躯能撑几息!”
话音未落,那道黑芒已撕开气流,眼看就要将三人一同吞噬。
就在这刹那,云逸尘右手抬起,在胸前轻轻划出第一道虚痕。
没有声势,也没有光芒炸裂,就像随手拂去肩上的灰尘。
但诡异的是——林玄风那一击,竟在半空中顿了一下,仿佛撞上了看不见的墙。
“嗯?”林玄风眉头一皱,攻势稍滞。
云逸尘没理他,闭眼凝神,第二道虚痕缓缓划出。
这一次,他嘴唇微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因不生,则果不长。”
林玄风周身翻涌的黑气猛地一颤,那些漂浮在他背后的虚影——全是过去被斩杀的自己——齐齐晃了晃,像是风吹过的烛火。
第三道虚痕落下时,云逸尘睁眼,指尖轻点心口:“念不起,则影不随。”
空中裂痕泛起一丝极淡的金纹,转瞬即逝。
可就是这一瞬,林玄风脚下大地无声龟裂,他整个人往后踉跄半步,嘴角溢出一缕血丝。
“你……做了什么?”他瞪着眼,声音里头一次带了点惊疑。
云逸尘没回答。他额角青筋跳动,识海嗡鸣不止,刚才三道因果之痕看似轻松,实则耗神至极。现在他就像踩在刀尖上走路,每一步都得绷紧神经,生怕一个走神,刚斩断的执念又缠回来。
他左手依旧紧握苏瑶月的手。她的手冰凉,但脉搏还在,那抹蓝光虽微弱,却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支点。
“老云!”楚寒突然嘶哑开口,趴在地上喘着粗气,“你是不是又在搞什么高深操作?能不能先救救场?我快被压成饼了!”
云逸尘侧头看了他一眼。楚寒满脸是血,怀里那块焦黑铁片还举着,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三人行”,笑得比哭还难看。
“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做。”云逸尘声音沙哑,“别运功,别反抗,把神识放空。”
“哈?”楚寒一愣,“你现在教人打坐?”
云逸尘不理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右手指尖。那滴血悬浮片刻,竟凝成一线金芒,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滑落,轻轻搭在楚寒手腕上。
楚寒浑身一震。
一瞬间,无数画面冲进脑海——
葬仙谷外,两人躲在破庙里啃发霉的干粮,他说:“只要不死,迟早能翻身。”
苏瑶月第一次给云逸尘包扎,手抖得厉害,却坚持说:“伤再重,我也不会丢下你。”
还有十年前那个雨夜,林玄风带着人踏平云家祠堂,火光照亮他狰狞的脸,一脚踹碎牌位时,靴底沾着泥和血……
这些不是记忆,也不是幻觉。
它们像是某种“线”,一根根连着彼此,也连着过去发生的一切。
楚寒猛然睁眼,瞳孔剧烈收缩:“我明白了!你在让我们‘看见’因果?”
云逸尘点头:“他杀过的人,做过的事,都不是白来的。只要我们能触碰到那些‘回响’,就能反向牵制他。”
“所以……”楚寒咧嘴一笑,满嘴血沫,“我不是打他本人,是打他欠下的债?”
“对。”
“有意思。”楚寒咳了两声,忽然把手中铁片往地上一拍,“那就让他尝尝,什么叫积恶必报!”
他双手撑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残余真气灌入地面那道裂缝——正是十年前林玄风踩过的地方。
刹那间,裂缝中泛起淡淡红光。
仿佛有谁在地下低语。
林玄风脸色骤变,脚下一软,差点跪倒。他低头看去,只见那道裂缝竟开始渗出血迹,不是新的伤,而是陈年的、早已干涸的血,像是从时间深处被硬生生挖了出来。
“荒谬!”他怒吼,“区区感悟,也敢妄称因果?我杀百人千人,岂是你一句话就能翻盘的?”
他双臂一振,背后三具虚影同时爆开,化作狂乱气流,试图搅碎四周的空间秩序。黑雾翻滚,时空扭曲,仿佛有无数个平行世界的残影交错闪现。
“你们以为,只有你们才有羁绊?”他狞笑,“我林玄风一路踏尸而行,每一步都是命换来的!你们这点小把戏,也配谈因果?”
云逸尘神色不变,只是左手更紧地握住了苏瑶月的手。
他知道,林玄风怕了。
真正怕了。
因为对方开始用“过去”来武装自己,说明他已经意识到,有些东西正在脱离掌控。
“瑶月。”他低声唤了一句,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
苏瑶月睫毛微颤,意识混沌,但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手指忽然收紧,牢牢扣住云逸尘的手掌。
那一抹蓝光,骤然扩散。
如涟漪般荡开,笼罩三人所在区域。光芒不强,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感,像是月光洒在静湖上,让混乱的气流都慢了下来。
林玄风的动作再次一顿。
他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为什么……我的力量在迟滞?”
云逸尘缓缓抬手,将心口那道无形裂痕推向天空,声音平静:“今日之因,由我定。”
金纹再现,这一次比之前更清晰,贯穿天际,直落林玄风脚下。
大地震动。
那些曾被他践踏过的亡魂残影,一个个从裂缝中抬起头来,无声呐喊。
不是攻击,不是诅咒。
只是看着他。
用十年前、二十年前、每一次他挥刀时,受害者最后的眼神。
林玄风踉跄后退,胸口剧痛,一口血喷了出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咆哮,“我才是主宰!我是胜者!你们不过是败犬余孽,凭什么撼动我的命运?”
云逸尘站起身,动作缓慢,双腿还在发抖。但他站直了,脊背挺得笔直。
“你说错了。”他看着林玄风,目光清明,“我们不是要撼动你的命运。”
“我们是要告诉你——”
“你早就输了。”
林玄风双目赤红,疯狂催动黑气,想要反击。可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每一次抬手,都像是在对抗无形的锁链。
楚寒趴在地上,笑出了声:“老云,你这招太损了啊……不杀人,专揭伤疤,简直是精神刺客。”
云逸尘没笑。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因果之力不是武器,而是规则。它不能一击毙敌,但它能让对手的每一次行动都背负代价。
他低头看向苏瑶月。她依旧昏迷,但蓝光稳定,指尖还贴着他的掌心。
“再撑一会儿。”他轻声说,“很快就结束了。”
林玄风怒吼一声,强行撕裂空间,凝聚出一把由怨念凝成的长刀,刀锋直指云逸尘咽喉。
“就算你跳出因果,我也能把你重新拽回去!”
云逸尘抬手,准备划出第四道虚痕。
就在这时——
苏瑶月的手突然抬了起来,指尖轻轻碰到了他的手腕。
那一瞬间,蓝光猛地一闪。
云逸尘心头一震,识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林玄风的刀已逼近眉心。
风声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