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对姑娘真心实意，姑娘若不信，在下可以发誓。”冯伟涛信誓旦旦。
李师师微微一笑，“既如此，我便再问世子爷，若我容颜老去，世子爷是否还会待我如初？”
伟涛不假思索道：“小姐容颜永驻我会爱，即便老去，在我心中也是最美。我定会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李师师沉默几息，又话锋一转：“可我身为名妓，身份卑微，世子爷不嫌弃吗？”
冯伟涛上前一步，再次承诺道：“身份何足挂齿，我爱的是小姐的人，而非身份。我定能说服父母，明媒正娶小姐。”
李师师听了此话，幽幽的叹一声，再问：“公子，可否听出我声音有些苍老？”
适才冯伟涛只顾着跟姑娘表白，没有仔细听，经过她的这一提醒，确实听出她的声音虽然悦耳，却实夹着些许苍老。
他忙道：“小姐声音中确实带着疲乏，定是小姐这几日未休息好。”
“非也。世子爷，这就是我现在的声音。”
冯伟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但很快又恢复了深情：“小姐即便声音如此，在我心中依旧独一无二。”
李师师轻轻摇了摇头：“世子爷，若不是被你的痴情打动，我是断断不愿意出来见你。”
“李小姐，自从上次见了你的画像，我便对你朝思暮想，梦想哪天有缘见到你，向你表明心迹，倘若能有幸得你青睐，愿与你举案齐眉。”冯伟涛有些不解，自己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承诺了。
“公子，我再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一个百岁老人应该是什么状态？”李师师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又提了一个问题。
冯伟涛思索片刻道：“应是白发苍苍、满脸皱纹，行动不便，身形佝偻，身体衰弱。”
李师师轻轻一笑，道：“世子爷说的非常对，你当真不嫌弃我么？”
冯伟涛不假思索的道：“我只当你是天上的明月，视若珍宝，怎么会嫌弃？”
李师师听了，似乎很开心，便道：“世子爷，现在请您上前，与我相见。”
冯伟涛一听，终于能正面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了，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道：“在下唐突了。”
说完，抬步上前，来到李师师身旁，一名侍女走过去，伸出右手，李师师便搭上侍女的手，在她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轻轻转过头，叫了一声：“世子爷。”
冯伟涛待看清她的容貌后，惊恐的瞪大双眼，下意识的后退几步，语无伦次的道：“你……怎是这般模样？”
眼前的这个人，竟然是个百岁老妪，稀稀拉拉的花白头发，满口无牙，老态龙钟，一脸褶皱，形同朽木。
这哪里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不过是一具被丝绸包裹着的能呼吸的尸体，活化石一般的人。
李师师看着他的反应，却不恼，只是平静地说：“世子爷，方才你说无论我容颜如何，都会爱我如初，真正见了我却又这等反应。”
冯伟涛定了定神，强装镇定道：“你不是诗诗，你是谁？她那么美丽，怎么可能是你这副模样。”眼中满是嫌弃与躲闪。
李师师冷笑一声道：“世子爷，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见了我的画像便心生爱慕，实则爱的不过是那副皮囊。若真爱一个人，又怎会因容貌改变而态度骤变。”
冯伟涛涨红了脸，想要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李师师挥了挥手，道：“你看到我的那副画像，那年我才十六岁，正是青春貌美。
可那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十多年，人的容貌会因为年龄的增长而日渐衰老。
按我大宋纪年来算，从我出生到现在，已经过了百来春秋，也就是说，我已经是百岁高龄。
像我这般年纪的人，大多都已经是一撮黄土了，我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
若不是你的父母千方百计的找到我，且苦苦哀求我，说你非我不娶，要求我嫁给你。我是断断不愿意来见你的。
还想着能在垂暮之年还能梅开二度，寻得真爱，却不知……唉，也难怪，世子爷正值二九年华，而我已经是百岁之人。是我本身配不上世子爷。从此以后，你我路桥各宽。”
说完，她再也不理冯伟涛，头也不回的由侍女们搀扶着离开。
冯伟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惊魂未定，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气了，太可怕了，如果让他每天和这么一个形同骷髅的人朝夕相处，那他宁可去死。
他这一年来的幻想全都破灭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心狠狠的揪了一下，急火攻心，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等他悠悠转醒，发现自己正身处房中。父母焦急地围在床边，见他醒来，母亲忙拿开正为他拭面的锦帕，递来热水，他艰难的望着为他操碎了心的父母。
“涛儿，你终于醒了。”见母亲脸上惊喜的表情，他内疚的无法语言。
泪水直在眼眶打转，满脸愧疚的道：“父亲，母亲，孩儿……愧对你们。”
冯国公苦笑着摇头：“你要知道，因为你自己的肤浅，犯了多大的错误？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李小姐再好，但她跟你不在同一个时代出生，年龄相差太大，还是淑雅小姐，更适合你。”
冯伟涛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只一个劲的叹气，当初自己只看重皮囊，如今自食恶果。
冯夫人见状，心疼的不行，忙劝慰道：“好在我儿明事理，见过李小姐后豁然醒悟，能放下执念，我们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你一直不知道，太后娘娘因为你的事，已经一个月吃不下饭了。
如今你可一定要振作起来，你是我国公府唯一的男丁，嫡出的世子，肩担家族兴旺的重任，以后可再不能任性妄为了。“
“儿对不起大家。父亲，母亲，儿想单独待一会。”冯伟涛还觉得心乱如麻，想独自好好理一理。
父母见他如此，便退出了房间。
冯伟涛坐在床边，回想着前前后后的事情，羞愧与懊恼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