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众人皆是一怔。
谁也没想到,曹操竟未大举攻城。
“主公。”
刘晔捻着胡须,低声推测:“司空二次出兵宛城,显然志在必得。
但他克制怒气,不屠城、不强攻,应当是顾忌政令信誉。”
“正是如此。”
王炅合上文书,轻笑道:“他前几个月才发求贤令,若此刻滥杀无辜,天下贤士岂敢前来投效?”
“能忍人所不能忍。”
贾诩轻叹:“只可惜张绣与他仇深似海,否则再降一次,未必不可。”
话音刚落,四周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不少人神色异样,心中暗疑。
大蜻将士向来以死战为荣,人人坚信国运昌隆,从未有人如贾诩这般,动辄言降,令人侧目。
“咳……”
贾诩脸上微热,干咳两声掩饰尴尬。
“行了。”
王炅忍住笑意:“徐州大军已入沛国,谷阳、蕲县相继失守。
吕布十日内连克十二城,刘备只能据守丰县、箫县与小沛,成犄角之势。
你们看这一仗,结局如何?”
“吕布必胜。”
众人异口同声。
荀攸分析道:“吕军兵锋锐利,尤其那八百陷阵死士,几乎无人可挡。
刘备仅凭一郡之力供养万余兵马,粮饷器械难以为继。
不出半月,必败无疑。
届时徐州之危自解。”
“确实。”
刘晔感慨:“吕布出手迅猛,若小沛一旦失守,许昌将直面徐境,曹操不得不回师救援!”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嗒。”
“嗒。”
“嗒。”
王炅指尖轻叩案几,语气低沉:“倘若刘备败于小沛,曹操短期内无力东顾,必然转而稳住司隶。
这正是我们夺取交州、控制荆南四郡的良机!”
“谨遵军令。”
众人齐声应诺。
荀攸起身禀报:“交州用兵方略已拟定。
军议司建议两个出兵时机:二月,或八月。”
“为何选此时?”
张昭、乔蕤等人不解。
荀攸苦笑解释:“关键在于海上补给。
二月天寒,可用冰镇法保存粮水;八月正值鱼群涌动,沿途可捕鱼充作军粮。
这是军议司查阅大量航录后定下的窗口。”
“原来如此。”
张昭、王朗等人豁然明白。
心中也不由佩服军议司筹谋之细。
换作他们决策,恐怕会选五六月阳光充沛时出兵,反陷险境。
“主公。”
荀攸继续道:“我等一致认为,可先于二月取夷州,作为屯兵据点;再收复东治,练水师、试航路,也为牵星术与新舰实战演练。
待到八月,正式进兵交州——此战关乎数万将士性命,务必稳妥。”
“赞同。”
贾诩、刘晔、诸葛瑾齐声道。
“可行。”
张昭等人点头称是。
“可以。”
王炅沉吟片刻,抬眼环视众人:“征讨交州,少说需一年,甚至更久。
诸位可有合适统帅人选?”
荀攸愕然:“主公不亲征?”
“什么?”
张昭、刘晔也愣住了。
以往凡重大战役,皆由王炅亲自督阵。
此次南下,关系大蜻长远格局,他们本以为仍是主公挂帅,压根没想过另择主帅。
“耗时太长。”
王炅摇头,神情肃然:“且远征往返,若有变故,难以及时应对。
若我不在朝中,曹操、刘表必趁虚而动。”
“……”
众人默然。
统率一州战事,非雄才大略者不能胜任。
甘宁、廖化、黄忠、潘璋、徐盛皆为骁将,却难当总帅之任。
军议司中唯鲁肃可堪重任,却又需镇守淮南,不可轻离。
“主公。”
荀攸抬头,拱手请命:“我愿总领交州战局。”
“不行。”
王炅轻轻摇头,语气凝重:“公达,你是颍川人,身子经不起海上颠簸。
再说交州不同于江东、荆州,此番出征,你不宜前往。”
“主公!”
刘晔上前一步,正要请命。
王炅抬手制止,声音低沉却坚定:“公达,军议司已召回子敬,另举子义为两郡都督,并以大蜻符令调徐元直任都督参军,庞士元为都督主簿。”
“遵命。”
荀攸拱手领命。
王炅再道:“擢西阁祭酒鲁子敬为大蜻都督,位在军谘祭酒之上,兼领交州刺史,总揽交州战事;调荀攸为兵部左侍郎。”
“是。”
张昭与荀攸齐声应诺。
鲁肃辞去六部侍郎之职,升任大蜻都督,实为军议司首臣。
而荀攸转任兵部左侍郎,亦使军议司与兵部之间权责均衡。
然鲁肃身兼交州刺史与战场统帅,足见圣心独厚。
“准备出征吧。”
王炅挥了挥手。
“喏!”
文武群臣躬身退下。
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王炅轻叹一声:“将才难求啊……”
上一世,东吴四大都督更替频繁,皆因统帅之才匮乏。
如今大蜻虽英才云集,可周瑜仍在孙策帐下效力,吕蒙、陆逊尚隐于乡野,庞统与诸葛亮年纪尚幼。
徐元直虽可用,却无大战指挥之经验,资历也难以服众。
次日清晨。
天光初透,朝霞映城。
荀攸手持大蜻符令,来到城南一处宅院。
“先生来了。”
徐庶开门迎客,恭敬行礼。
荀攸目光扫过院中忙碌的身影,笑道:“令堂正在做早饭?”
“正是。”徐庶点头,“学府今日休沐,家中田地也已托人耕种。
学生打算用过饭后抄些书卷,凑些来年的束修。”
“元直。”荀攸眉头微皱,“我记得当初征淮南时,军议司和兵部对你多有赏赐,怎会如此拮据?”
徐庶端茶递上,答道:“学生长年在学府读书,母亲年迈不便劳作,只得雇人代耕,花费不小,多备些银钱也好安心。”
“唉……”荀攸摇头轻叹,神色复杂。
这时,徐母走入厅堂,眼神明亮:“可是主公有差遣?若真用得上我儿,他绝不能推辞,否则老身定不饶他!”
“娘!”徐庶无奈苦笑。
“元直。”荀攸取出符令,正色道:“大蜻即将发兵交州,子敬需回中枢主持大局,故以子义掌两郡都督。
此人善战,但谋略稍逊。
主公特召你为都督参军,士元为都督主簿。
你们熟悉淮南事务,此去务必协力稳固两郡防务!”
“属下领命!”
徐庶双手接过符令,神情肃然,宛如利刃出鞘,锋芒毕露。
荀攸起身叮嘱:“记住,你们的任务只是辅佐子义守土安民。
若此事得成,你不日便可入主军议司。
至于士元,还需历练沉淀。”
“学生铭记于心。”
徐庶伏地叩首,行大礼谢恩。
启用徐庶与庞统,实乃无奈之举。
荀攸、刘晔本可镇守淮南,执掌都督之权。
但他们需留在大蜻统筹交州战事后勤,故只能派遣徐庶、庞统为副,由太史慈出任两郡都督。
四日后。
司天卫快马加鞭,飞渡长江。
寿春都督府内。
太史慈与董袭同时赶到。
“都督!”
二人抱拳行礼,声如洪钟。
鲁肃微微颔首,指向堂前使者:“这位是从大蜻来的司天卫,专程送来军议司军令,故召你们前来议事。”
“子敬先生。”
司天卫呈上两卷文书,言道:“宣读就不必了,我须尽快返程。”
“也好。”鲁肃含笑应允。
“告辞。”
司天卫转身离去。
太史慈目送其背影,皱眉问道:“曹操攻南阳,吕布动沛国,难道主公是要我们在淮南有所动作?”
“莫急。”鲁肃笑着展开文书。
刹那间,堂中似陷入死寂。
“都督?”董袭焦急追问,“可是开战军令?”
“非也。”鲁肃深吸一口气,面向大蜻方向深深一拜,“我原不过临淮一介商贾,蒙主公厚爱至此,何德何能,敢受如此重任!”
“嗯?”太史慈与董袭面面相觑,满心疑惑。
“子义。”
鲁肃呈上另一份策令,神色肃然:“我已奉命调返大蜻,升任大蜻都督,兼领交州刺史,统掌交州战局。
你则加授两郡都督之职,速召徐庶、庞统入幕府理事,务必稳守辖地,寸土不可有失!”
“遵命。”
太史慈心头一震,倒抽一口凉气。
连董袭这位淮南总兵也难掩惊色。
大蜻都督之位,权柄昭然若揭——凌驾于军谘祭酒荀攸之上,节制四大军团、两大卫营,何止是荣宠,实乃托付全军重器!
“切记此事。”
鲁肃再次郑重叮嘱。
“都督但请放心。”太史慈目光如刃,语气凛冽,“今日两郡何貌,他日交州平定之时仍当如此。
若有半寸疆土沦陷,子义自当提头来见主公!”
“好!”
鲁肃点头应允。
此刻他是将淮南二郡交付太史慈之手。
而他自己,则被王炅委以大蜻未来的担子。
无论是淮南之地,还是交州战线,皆为大蜻必争之要冲。
当日下午,鲁肃整束行装,直趋江畔渡口。
年关将至,战船须在二月前启航出海,刻不容缓。
与此同时,徐庶与庞统亦踏上淮南土地,跨马扬鞭,奔赴寿春。
十一月末,距除夕仅余六日。
鲁肃入吏部陈情,辞去兵部左侍郎之职。
一封由豫州飞驰而来的密报,也在快骑疾驰中叩响大蜻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