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灵舰停在死寂域边缘的“陨神渊”时，凌霁正对着掌心的本源印发呆。三日来，他总在午夜时分突然攥着舰桥的栏杆疯笑，笑声里混着细碎的呓语，“境界是画的圈”“纪元烧完了”，待小羽慌张赶来时，他又恢复如常，只觉得指尖残留着灼烧般的刺痛 。
“凌霁前辈，木灵域送来的‘跨域灵植桥’图谱，您要过目吗？”小羽将玉册放在控制台，目光落在凌霁泛红的眼底，“您已经三天没合眼了，星澈长老说您的灵体波动越来越奇怪，要不要用共生母树的能量稳固一下？”
凌霁接过玉册，指尖刚触碰到温润的玉面，眼前突然闪过一片猩红——无数修士穿着残破的战甲，举着断裂的法宝，朝着虚空嘶吼，他们的丹田处闪烁着“化神”“渡劫”的光纹，却在瞬间崩裂成细碎的光点。紧接着，画面切换成一片漆黑的大殿，十二道模糊的身影围着一座发光的石碑，石碑上刻着的“炼气、筑基、金丹”等字迹，正被一只覆盖着鳞片的手缓缓抹去 。
“前辈？”小羽的声音将凌霁拉回现实，他猛地松开手，玉册掉在地上，掌心的本源印竟浮现出从未见过的暗红色纹路 。
“陨神渊的考古队，有消息了吗？”凌霁弯腰捡起玉册，刻意避开小羽担忧的目光。半个月前，铁穹在陨神渊深处发现了一座上古文明遗址，遗址中残留的能量波动，与混沌孽种被融合前的本源气息截然不同，更诡异的是，遗址石壁上的刻痕，竟与灵植域传承万年的《共生境界录》完全相悖 。
“铁穹长老刚发来传讯，考古队在遗址地宫的石壁上，发现了‘渡劫境’修士的骸骨。”小羽调出光屏，画面中，一具通体泛着银灰光泽的骸骨盘膝而坐，丹田处的位置有一个规整的空洞，空洞边缘刻着三道扭曲的符文，“最奇怪的是，这具骸骨的灵压远超寻常渡劫修士，可按《共生境界录》记载，渡劫境已是修士能触及的巅峰 。”
凌霁的心脏猛地一缩，那三道符文他再熟悉不过——前几日疯癫时，他曾无意识地在舰桥的金属壁上刻下过同样的纹路，当时只觉得指尖不受控制，此刻看着光屏，脑海中突然响起一段冰冷的声音：“境界者，囚笼也，十二境尽为纪元之锁 。”
“备舰，我要亲自去陨神渊 。”凌霁抓起外套，本源印的暗红色纹路开始发烫。他隐约察觉到，自己频繁的疯癫与陨神渊的遗址有关，那些突然涌现的画面和呓语，或许不是心魔作祟，而是被掩盖的真相在叩击他的灵体 。
陨神渊的地宫深处，铁穹正盯着石壁上的刻痕皱眉。机械族的探测器悬浮在半空，投射出的光网将石壁上的文字逐一解析，可解析出的内容让所有考古队员脸色发白——“金丹非丹田凝聚，乃‘上界’投下的锚点”“化神境的灵体离体，是被抽取的先兆”“渡劫雷劫，实为纪元重启的清理程序” 。
“长老，队员老周刚才突然说胡话，说‘境界是假的’，现在正浑浑噩噩地坐在角落，喊他也没反应 。”一名年轻的机械族修士跑过来，声音发颤，“还有小王，刚才试图把解析出的内容传送给总部，刚按下传送键，就捂着心口倒在地上，嘴里不停说‘心魔来了’，丹田处的金丹光纹都黯淡了 。”
铁穹刚要转身，地宫深处突然传来凌霁的声音：“别碰那些文字，也别试图记住 。”
凌霁快步走到石壁前，本源印的光芒与石壁上的刻痕产生共鸣。他伸手触摸刻着“渡劫”二字的石壁，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眼前再次浮现出画面——那座漆黑的大殿里，十二道身影中的一道突然转身，露出一张与铁穹手中“虚无蚀界主”画像一模一样的脸，他正对着石碑冷笑：“让他们守着境界好好修炼，等纪元烧完，都是上好的‘薪柴’ 。”
“前辈，您没事吧？”小羽扶住突然晃了晃的凌霁，却见他突然抓住铁穹的手腕，眼神疯狂，“虚无蚀界主知道！他们那些顶尖存在都知道！境界是假的，是上界画的圈！可他们不会说，宁愿看着纪元重启，也不会和我们合作 ！”
铁穹瞳孔骤缩，虚无蚀界主在被混沌能量吞噬前，曾对他说过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们守着的境界，是我们求而不得的牢笼，也是逃不掉的死局 。”当时他只当是对方的疯话，此刻结合石壁上的文字，竟生出一股寒意 。
就在这时，刚才倒在地上的心魔修士突然爬起来，眼神空洞地重复着：“境界是虚假的……境界是虚假的……”周围的队员只当是心魔发作，纷纷祭出法宝防御，没人注意到，他丹田处的金丹光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 。
而那个浑浑噩噩的老周，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残破的龟甲，龟甲上的纹路与石壁刻痕如出一辙。他颤抖着将龟甲放在石壁前，两者接触的瞬间，龟甲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投射出一段模糊的影像——无数个“宇宙”像灯笼一样挂在虚空中，每个“宇宙”里都有修士在修炼，当某个“宇宙”里的“渡劫境”修士达到一定数量，就会有一道白光落下，将整个“宇宙”烧成灰烬，随后新的“宇宙”又会在灰烬中诞生 。
“这是……纪元重启？”小羽捂住嘴，声音发颤。可下一秒，老周突然抱着头惨叫，龟甲化作飞灰，他的眼神恢复清明，却一脸茫然：“我刚才怎么了？是不是心魔犯了？石壁上的文字呢，我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
凌霁心中一沉——老周失去了关于遗址的记忆，而那个心魔修士还在重复着“境界是虚假的”。他突然想起自己疯癫时的状态，那些呓语、画面，还有不受控制的刻痕，或许是因为本源印融合了混沌与共生的本源，让他成为唯一不受“记忆清除”影响的人，但灵体却承受着真相的冲击，才会突然疯癫 。
“铁穹，立刻封锁地宫，所有队员原地隔离，用共生能量清洗灵体 。”凌霁转身，掌心的本源印暗红色纹路越来越清晰，“小羽，你去查木灵域的《共生境界录》，重点查第一任域主留下的批注，我怀疑，传承下来的修炼体系，从一开始就被修改过 。”
就在凌霁话音刚落时，万灵舰的警报突然响起。光屏上弹出星澈的紧急传讯，他的脸色凝重：“凌霁，虚无蚀界的残余势力突然发起攻击，他们的首领在阵前大喊，‘纪元快烧完了，你们还在练假境界’，而且……他们的修为波动，完全脱离了我们认知的境界体系 ！”
凌霁猛地攥紧拳头，指尖的灼烧感蔓延到心口。他看向地宫深处漆黑的通道，仿佛能看到无数个纪元的残骸堆积在那里，而他们这些所谓的“巅峰修士”，不过是在残破的历史碎片里，寻找着不知能否触及的真相，甚至连自己是不是“上界”的“薪柴”，都无从得知 。
这时，他突然又开始疯笑，笑声在空旷的地宫里回荡：“境界是假的……记忆会忘……纪元会烧……可我记得……我全都记得……”小羽和铁穹看着他泛红的眼睛，却没人敢上前——他们不知道，凌霁此刻脑海中，正闪过第十二道模糊身影的脸，那张脸，与他自己的模样，有着惊人的相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