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岁?”
“一个年仅十二岁,另外一个年仅九岁。”说罢,她不由啧啧了一声,“这二人比我还小,刚到京城,什么都不了解就敢做出这样的大事,也不怕得罪高家。”
最后她下列结论,“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狄阁老倒是笑着摇了摇头,“错了,正是因为太过了解,才敢做出这般的事情。”
???
狄赛飞眼睛瞪地溜圆,“祖父,为何这样说?”
“你觉得这二人聪慧吗?”
她点点头,“自然聪慧的,釜底抽薪这一招用的好,可以保全那姚小姐的名声,又达到退婚的目的。”
狄阁老放下茶盏,“既然如此,那以她们的聪慧,不会不明白在出手之前要衡量自身的实力与对方的实力。那么问题来了,她们思考过后为何要出手呢?”
狄赛飞若有所思,“因为她们有把握。若是没有把握,那她们完全可以让许医正将这件事捅到圣人面前,而不是自己出手。或者是不出手。”
狄阁老点点头,“说的不错,她们既然知道了对方势力非凡,她们出手会惹到一定的麻烦,还愿意继续帮助那位姚姑娘,而不是袖手旁观,这是除了是仁,是义之外,还说明她们有完全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能做出这般的决定的,勇气,自知之明,精准把握时局的能力,以及那颗助人之心,缺一不可。”
“再有,她们为何非要将证据递送到我这里呢?”
狄赛飞循着他的思路想下去,“这是信任祖父,认为祖父能将那高训绳之以法。”
狄阁老笑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不完全对。”
???
那是为何啊?
瞧见了她眼中的疑惑,他不由开怀大笑。
“你也太高看你祖父我了。你祖父我虽然名声响,但是可别忘了,我这个老头子现在可是致仕了,身无官职的,如何能将那高训绳之以法?”
“那为何......”
狄赛飞越发迷糊了。
小小一件事还能牵扯出这般多吗?
狄阁老倒是微微一笑,给她列了四点。
“这事涉及高家,是个烫手山芋,一般人无缘无故的,肯定都不愿惹祸上身,不大可能会帮忙。若盲目去官府那投递状纸只会打草惊蛇。”
“不仅打草惊蛇不说,事情还可能被压下来,甚至连之前好不容易弄好的状纸都被收走销毁,从而功亏一篑,引起高家注意,惹得一身骚。”
“稳妥起见,她们就想着借卢夫人与你母亲的情谊,来请我帮忙。”
“一是靠我能找到一个妥帖的,绝对能将这件事处理好的人。二是我出马了,委托之人用着我的名头,必然不敢有人明面上阻拦,事情会顺利得多。”
“三是明白我不会袖手旁观,必然会为这个案子保驾护航,多一重保障。”
见小姑娘听得津津有味,狄阁老微微一捋胡须,继续道:“这四嘛,便是她们可功成身退,当一个在此案中根本不起眼的所在,消除许多无形中的麻烦,从而达到一击而中,一箭四雕的效果。”
“所以,她们并非不知者无畏。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太了解了,才会这样做。”
“入京不过十日,便能理清这长安势力与官场,这两个小姑娘,不简单啊。”
狄赛飞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她们一个小医女一个大家小姐,可真是,狡猾又可恶。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您的头上来了,还跟个渔翁似的坐收好处。”
狄阁老倒是摇了摇头,“她们这般做,得到的好处并不抵得上她们所付出的。而且她们这般做也是其情可悯,其行可原。毕竟讲义气,也要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才行。”
“她们不过是用了比较能保全自己、又能救朋友于水火之中的方法而已。”
顿了顿,他接着道:“况且,她们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反而是力所能及之处,想办法为那些无辜死去的百姓和女子伸冤,讨回公道。”
察觉到孙女的沉默,狄阁老叹了口气,面带严肃地看着自个这打小便极为聪慧的孙女,“赛飞,这恰恰是你需要学习的。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帮助他人,才能帮助更多的人。”
狄赛飞错愕,一时间不懂自家祖父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理会赛飞的错愕,狄阁老眸光悠长,望着窗外,屋檐上洁白过头的雪。
半晌,他才幽幽说道:“女子在世间生存不易,被轻贱之人不在少数,你同为女子,要对女子要多些宽仁之心,勿要用苛责挑剔的目光看待她们才是。“
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讲,又不知从何说起,只东一句西一句的,让人听得越发摸不着头脑。
“赛飞,大周朝万国来朝,国泰民安的表面之下,也有着数不清的蛀虫,正如高训这般的人,数不胜数,而势力随着发展,越发的盘根错节,想要解决是很难的。”
“我老了,不知什么时候就不在了,更做不了多少事情了。未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你们是怎么样的,这天下就是怎么样的。”
“你要记得,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必要的时候,用些手段,反而才能解决问题。”
“众生平等,每个人都值得尊重,不要轻视这两位小姑娘,尽管其中一个小姑娘才九岁,只是一个小医女。”
想到自家不成器的几个儿子,狄国老在教导孙儿辈越发的不敢掉以轻心,循循道之。
室内的气氛不知何时越发地沉重。
半晌,狄赛飞才愣愣点头,“我明白了祖父。”
不过半日,整个长安城便传遍了高训被抓入大理寺的消息。
宸王府,奢华的内殿中,气氛貌似有些古怪。
刚刚喝下药的宸王瞥了眼江迢迢,见她丝毫没有说话的意思,眉毛一挑,“怎么?给我惹麻烦了还不打算跟我说?”
江迢迢动作一顿,一脸莫名,“殿下说什么,我不明白。”
“高训那事啊,你可是在整个长安城出名了。自以为狐狸尾巴藏得快,岂不知那群老狐狸火眼金睛的,一下便能将你揪出来。”
“......”
江迢迢一脸怀疑,“这样吗?”
薛南岑挑眉,似乎是抓到了说她的机会,絮絮叨叨个不停。
“是啊。你拿着我的招牌到处晃荡,惹了一堆麻烦给我。你知道我要面对什么吗?”
“那高家都要恨死我了。还有那高昭容,万一在我父皇身边吹耳旁风,我可就成了没人疼的小可怜了。”
“你说,我这冤不冤?”
“......”
宸王眉头一抖,提高声音控诉,“江迢迢!我不管,你要补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