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奔驰，一头沉默的野兽，甩开了城市的灯红酒绿。
窗外的景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高楼变成荒地。
车里的气氛却截然相反。
火热的，就是个打了鸡血的传销大会。
“苏总，前边路口左拐就到。”
助理小李捧着平板，嗓子都在抖。
“我刚查了，这林家老宅的传说，比中介说的还邪乎！网上说，之前有个不信邪的探险队进去直播，五个大小伙子，出来全成了复读机，翻来覆去就一句：‘该交物业费了’！”
苏眠靠在后座，闭着眼。
手指一下下的敲着真皮座椅。
他以经在努力扮演一个对几个亿小目标都见怪不怪的霸道总裁。
但他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和脑子里刷屏的弹幕，无情的出卖了他。
妈的妈的妈的，我怎么有点虚了？
老子可是宰过僵尸的男人，虽然是逃跑版的。
还调戏过花子，跟画里头的鬼称兄道弟。
我怕个锤子！
不过说真的，这奔驰坐着是真舒服啊。。。比我哪张快散架的单人床强多了。。。待会能不能跟租车公司说，这车被鬼看上了，我们得买下来送它？
苏眠脑子跑偏的时候，车停了。
“苏总，到了。”
苏眠睁开眼，看向窗外。
然后，他愣住了。
眼前是一栋老宅。
巨大，阴森。
哥特式的建筑，一头盘踞在山坡上的巨兽。
灰黑砖墙上爬满死藤，一道道狰狞的伤疤。
尖顶阁楼，破碎窗户。
阴沉天色下，那是一张张怪笑的人脸。
一股寒意糊了他一脸。
冰冷刺骨。
不是单纯的冷。
空气都变了质，被巨大的怨气拧成了让人作呕的浆糊。。。
“好地方！”
苏眠还没开口，身旁的林小漫先一步叫好。
她从包里掏出个电视遥控器一样的玩意，对着老宅按了一下。
遥控器的小屏幕，瞬间从绿变红，发出嘀嘀嘀的绝命警报。
“阴气浓度7800p\/m！怨念等级S+！溢出的能量场都干扰了我的怨念粒子探测仪！”
林小漫眼里，是科学家发现了新元素的光芒。
“苏眠，我们找对地方了！这尽然是为伽椰子小姐量身打造的‘龙脉’！”
他们身后，中介小王一路小跑的迎上来。
他穿着身明显不合身的廉价西装，头发梳的油亮，一张脸又谄媚又恐惧又狂喜，五官都快打结了。
“苏总！林博士！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他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哆哆嗦嗦的从包里掏钥匙，手抖的，哪一大串钥匙在他手里叮叮当当响个没完。
“苏总您看，就是这儿！林家老宅！占地五千平，带前后花园，建筑风格是上世纪最流行的死灵哥特风，保证冬暖夏凉。。。啊不，保证冬夏都凉！”
下了车。
苏眠整了整衣领，派头做足，眼角余光扫过凶宅，嗯了一声。
我草草草草草！这他妈比恐怖片里的还吓人！我现在感觉几百个鬼正趴窗户上看我！腿有点软怎么办？他们不会看出来吧？
“带路吧。”
苏眠的语气里没给商量的余地。
“好嘞！”
小王哆嗦着，好不容易才把锈迹斑斑的巨大铁钥匙插进锁孔，用力一拧。
“吱嘎——”
一声能钻进人骨髓里的开门声。
林家老宅尘封几十年的大门，开了。
一股霉味混着烂木头和铁锈的腥气扑了出来。
中介小王当场被熏的后退三步，脸都白了。
苏眠也差点被这生化武器级的阴风送走。
但他忍住了。
他是苏总。
他只是抬手，用手背在鼻子前扇了扇，然后用一种点评高级香水的腔调开口：
“嗯，有内味了。够醇，够正。”
小王看着苏眠，眼神里的敬畏，又深了三分。
这位苏总，果然不是凡人！
一行人走进大宅。
大厅里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落满灰尘和蛛网。
地上铺着看不出原色的地毯，墙上还挂着几幅人像画，画中人的眼睛黑洞洞的，无声的盯着每个闯入者。
“苏总您看，”
小王强忍着拔腿就跑的冲动，指着大厅介绍。
“这大厅，挑高十米，宽敞明亮。。。啊不对，宽敞！绝对够宽敞！别说开派对，开运动会都够了！”
苏眠背着手，迈着领导视察的步子。
“这里的常住‘人口’，有多少户？”
他冷不丁问。
“啊？”
小王一愣。
林小漫在旁边用平板敲了敲，冷静的补充。
“苏总的意思是，这里的灵体单位，大概有多少个？”
小王腿一软，差点跪下。
“这。。。这个。。。根据不完全统计，光是林家本家，就有三十多口。。。至于后来住进来的‘租客’。。。那就。。。那就数不清了。。。苏总，您放心！绝对热闹！这里的‘邻里关系’，和谐得很！”
苏眠满意的点了头。
他走到一条通往二楼的巨大旋转楼梯前，铺着红地毯，伸手摸了摸雕花的木质扶手。
冰冷刺骨。
“这扶手不错，够滑。”
他评价道。
这扶手够不够结实？伽椰子小姐从上面爬下来，不会把它压塌了吧？
他一边想，一边又问了个让中介小王灵魂出窍的问题。
“这里的‘住户’，都交物业费吗？管理起来，会不会很麻烦？”
小王彻底懵了。
他卖了十几年房子，第一次遇见关心鬼交不交物业费的客户。
他张着嘴，不知道怎么回。
就在这时，二楼走廊尽头，一扇半开的房门，“砰”的一声，自己关上了。
“啊！”
小王尖叫一声，直接蹦了起来。
苏眠却连眼皮都没抬。
他只是皱了皱眉，冲着空气开口，语气里带了点不爽。
“没礼貌。”
“有客人来了，都不知道出来迎接一下吗？”
话音刚落，整栋老宅的温度，又降了十几度。
一股股更阴冷，更暴戾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漫开。
墙上的画像，眼睛里渗出了血。
天花板上，传来弹珠滚动的声音。
中介小王以经吓得面无人色，牙齿咯咯打颤，随时准备当场去世。
苏眠却笑了。
他转过身，看着快吓昏过去的小王，用一种属于地产大亨的口吻，下达最终指令。
“不用看了。”
“就这套了。”
“刷卡，还是转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