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嗡”的一声，像只快死的苍蝇，在堆满泡面桶的电脑桌上最后扑腾了一下。
屏幕亮起。
一条来自【张阿姨-夺命催租】的短信，内容相当直接。
“小苏，今天再不交房租，我就只好把你的铺盖卷从窗户里扔出去了哦。”
短信的末尾，还带了一个无比亲切的笑脸表情。
但在苏眠眼里，这表情包笑的比催命的诡异还吓人。
他两眼发直的盯着天花板，那上面有一块巴掌大的霉斑，形状像一幅世界地图，可惜，没有一块大陆是他能去的地方。
三天了。
整整三天，他没出过这间十几平米的出租屋。
活着，成了一种比死还难受的酷刑。
“呵呵...”
苏眠发出一声干涩的笑，挣扎着坐起身，身体的骨骼发出一连串快散架似的“嘎吱”声。
他晃晃悠悠的走到窗边，一把拉开那块脏兮兮的窗帘。
外面是傍晚，城市灯火通明，车流像一条光的河，充满了活人的热闹劲儿。
他，不属于那个世界了。
苏眠看着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脸色蜡黄，眼窝深陷，胡子拉碴。
或许，就这么结束也不错。
从六楼跳下去，大概三秒钟，一切就都解脱了。
这念头一冒出来，就跟疯长的野草一样，一下子塞满了他的脑子。
苏眠的手，抖个不停，摸上了窗户的卡扣。
就在他准备推开窗户，为自己这部烂俗的悲情剧画上一个句号时。
“叮！”
一声廉价到不行的，像是盗版游戏弹窗的提示音，一点预兆没有的在他脑子里炸开。
紧接着，他的眼前，一个画风跟页游广告一个德行的虚拟窗口，就这么硬生生的弹了出来。
窗口底色是那种能闪瞎人眼的荧光绿，还有那死亡芭比粉的艺术字，土得简直能抠出三室一厅。
【恭喜宿主！您已被“史上第一杯具系统”随机选中！】
【本系统致力于将悲剧变杯具，化腐朽为沙雕，带领宿主走上人生巅峰，成为人间顶流！】
【正在进行灵魂绑定...1%...30%...99%...】
“绑定你大爷！”
苏眠吓的一个激灵，差点当场从窗台上摔下去。
幻觉？
临死前的走马灯都开始搞创新了？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可那个花里胡哨的窗口依旧顽强的悬浮在他面前。
【叮！绑定成功！】
【新手大礼包已发放至【背包】，请宿主查收！！！】
【现发布首个新手强制任务。。。】
“等等！”
苏眠的脑子彻底宕机了，他对着空气，发出了人生中最匪夷所思的一个问题。
“你...是个啥玩意儿？”
系统沉默了两秒。
那没一点感情的电子音再次响起，甚至带上了一丝人性化的不耐烦。
【本系统为杯具系统，请宿主不要质疑本系统的专业性。】
杯具？
悲剧？
苏眠的嘴角抽的跟通了电一样。
自己都他妈惨成这样了，老天爷还嫌不够，特意派个系统来二次伤害？
“我拒绝！”
苏眠咬着后槽牙说，“我管你什么杯具洗具，老子不干！我现在就要去死，谁也别拦我！”
说着，他再次把手伸向窗户。
“滴！警告！警告！”
系统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又尖又利，眼前的窗口也变成了血红色的警报界面。
【检测到宿主有强烈的自毁倾向，违背了本系统将悲剧变杯具的核心宗旨。】
【现对宿主发出最高等级的威胁！！！】
苏眠冷笑一声：
“威胁？我连死都不怕了，你还能怎么威胁我？”
【警告：若宿主拒绝接受新手任务，将立即启动惩罚机制-】
血红色的界面上，一行加粗加黑的黑体字，带着电光特效，猛地跳了出来。
【小鸟消失术！！！】
苏眠脸上的冷笑，凝固了。
为了确保他能理解，系统还贴心的在文字旁边配上了一个动态示意图。
一个简笔画小人，双腿之间原本标志着男性的那个小小的“重点”，在“biu”的一声之后，就那么凭空...没了。
平了。
光滑如新。
一股凉气，比北极的寒流还要猛烈，从苏眠的尾椎骨“嗖”的一下直冲天灵盖，让他头皮当场炸开。
他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双手护在了身前，脸上血色尽褪。
这他妈是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系统？
这是正经系统该干的事吗？！
这已经不是威胁了，这是反人类的酷刑！
“你...你无耻！你下流！”
苏眠憋了半天，涨红了脸，终于骂出了两句小学生水平的脏话。
【本系统只负责执行规则。请宿主做出选择：A. 接受任务， b. 体验小鸟消失术。】
这还有得选吗？
这是送命题！
苏眠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算...你狠。”
【叮！宿主做出正确选择！现在发布新手任务。】
荧光绿的界面再次弹出。
【任务名称：午夜抓诡初体验】
【任务地点：城南废弃第三公厕】
【任务内容：开启一场至少有10名真实观众观看的抓诡直播，跟成功捕捉到该地点的诡异本体。】
【任务准备时限：3小时】
【任务奖励：情绪值100点，还有商城功能解锁权限。】
【失败惩罚：小鸟消失术（立即执行版）。】
苏眠看着任务内容，两眼一黑，差点当场晕过去。
“抓诡？直播？”
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大哥你看看我，我这破身子骨，去菜市场跟大妈抢个打折白菜都费劲，你让我去抓诡异？是诡抓我吧！！！”
还他妈是废弃公厕！
那地方别说鬼了，大白天进去都嫌晦气！
【为提升任务成功率，现为宿主开启直播功能。】
话音刚落，苏眠那台落满灰的老旧电脑，屏幕“啪”的一下自己亮了。
一个极其简陋的直播软件自动安装完成，摄像头也自己亮起了绿灯。
直播间的标题，已经被系统自动生成了。
-《全网第一真实！午夜凶厕直播抓诡！不刺激不要钱！》
这标题，土到掉渣，还带着一股浓浓的是兄弟就来砍我的页游风。
苏眠扶着额头，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以火箭升空的速度狂飙。
他的人生，已经从悲剧片，彻底拐进了荒诞喜剧片。
还是三俗的那种。
【倒计时开始：02:59:59。】
冷冰冰的倒计时，像催命的秒表，在苏眠的脑子里滴答作响。
去，可能会死。
不去，一定会变得生不如死。
苏眠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张黑白照片上。
照片里，女孩笑的还是那么灿烂。
他突然想起，她生前最喜欢看恐怖片，每次都吓的嗷嗷叫着往他怀里钻，但又菜又爱看。
“呵...”
苏眠自嘲的笑了笑。
算了。
这样的人生，烂透了。
再多点荒诞，多点离谱，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已经没有比现在更糟的情况了。
“好。”
苏眠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