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摇地动间,阿菀下意识地将秦风往身后拉。洞顶的碎石簌簌落下,砸在盔甲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北狄士兵的冲锋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纷纷抬头望向洞口,脸上写满惊惧。
“嗷——”
一声比刚才更凄厉的狼嚎从洞内炸开,带着某种玉石碎裂般的锐响。阿菀怀里的桃花玉簪突然发烫,烫得她几乎握不住。她低头看去,簪头的桃花纹络竟渗出淡淡的血丝,像是活了过来。
“退后!”秦风猛地将她推开。
一道白影从洞口扑出,却不是刚才那头巨狼——这头狼身形稍小,毛发间沾着血污,脖颈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流着黑血。它的左瞳是熟悉的猩红,右瞳却泛着诡异的灰蓝,像是被什么东西玷污了。
“是被控制了!”阿菀失声喊道。她看清了狼爪上缠着的细铁链,链身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与当年李灵布偶上的符咒如出一辙。
灰蓝狼瞳扫过北狄士兵,突然调转方向,直扑人群最前面的一个黑袍人。黑袍人显然没料到会被反噬,慌忙抛出一把匕首,却被狼爪拍飞。巨狼一口咬住他的喉咙,撕下好大一块血肉。
黑袍人倒地的瞬间,兜帽滑落,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竟是本该死去的赵显!
“他没死?”阿菀惊得后退一步。
秦风脸色凝重:“是易容。这疤痕是假的,他脖子上有喉结,是个男人。”
真正的赵显是宦官,哪来的喉结?阿菀心头剧震,这才明白赵显通敌根本是场骗局,有人在借赵显的名号搅弄风云。
巨狼咬死假赵显后,突然浑身抽搐,灰蓝的右瞳渐渐黯淡。它踉跄着走到阿菀面前,用头蹭了蹭她手里的桃花玉簪,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哀鸣,像是在诉说什么。
阿菀蹲下身,轻轻抚摸它染血的毛发:“你是不是认识这个?”她举起玉簪。
巨狼的红瞳里映出玉簪的影子,突然发出一声悲怆的嚎叫,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也没有呼吸。
北狄士兵见首领被杀,巨狼暴毙,顿时乱作一团。秦风趁机下令反击,很快就击溃了残敌。
山谷恢复平静后,阿菀在巨狼的尸体旁发现了一块玉佩,一半埋在土里,一半露在外面,上面刻着个“狼”字,与兰家的玉佩质地相同。
“这是……兰家的玉佩?”阿菀将玉佩挖出来,上面的裂痕与巨狼脖颈的伤口惊人地相似。
秦风在假赵显的怀里找到了一卷羊皮卷,展开一看,上面画着巨狼的画像,旁边用北狄文字写着:“白狼乃兰家守护兽,每代只认一位主人。此狼右瞳被施以咒术,可驱使其反噬旧主……”
“兰家的守护兽?”阿菀恍然大悟,“难怪它看到桃花玉簪会有反应。”
她突然想起兰芷残绢上的话:“守护铁矿的神兽”。这头巨狼,就是守护铁矿的神兽?
“去洞里看看。”秦风扶着她站起身。
山洞深处别有洞天,竟是一个巨大的矿洞,岩壁上嵌着闪闪发光的铁矿石,在火把的映照下,像无数双眼睛。矿洞中央有个石台,上面放着一个青铜鼎,鼎里插着三支已经熄灭的香,旁边躺着一具白骨,看衣着像是个女子。
白骨的手指骨紧紧攥着半块玉佩,与阿菀手里的“狼”字玉佩正好吻合。
“是兰芷姨。”阿菀的声音发颤。兰芷终究还是来了燕山,却没能走出这个矿洞。
白骨旁边还有一本日记,纸页已经泛黄发脆,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
“……白狼通人性,说铁矿有灵,不可过度开采,否则会引来天灾。可太后的人已经找到了这里,他们要杀了白狼,独占铁矿……”
“……我用自己的血解开了白狼的部分封印,它能暂时抵抗咒术,却也伤了根基。若有一天它失控,唯有兰家信物能让它清醒……”
“……赵显的人追来了,我不能让他们拿走铁矿分布图。白狼,对不起,只能委屈你守在这里了……”
日记的最后画着一幅画:一个女子牵着一头白狼,站在桃花树下,笑容灿烂。
阿菀将两半玉佩拼在一起,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兰芷用自己的生命守护了铁矿的秘密,白狼也为了守护她的遗愿,与敌人抗争到最后一刻。
“把兰芷姨的尸骨带回桃花谷安葬吧。”阿菀轻声道。
秦风点了点头,让人小心地收好白骨。
离开矿洞时,阿菀回头望了一眼那些闪闪发光的铁矿石。它们在黑暗中沉默着,像无数个等待被救赎的灵魂。
“这铁矿……该怎么办?”阿菀问道。
“封了它。”秦风的声音很坚定,“有些东西,还是永远埋藏的好。”
士兵们用炸药炸毁了矿洞入口,巨大的石块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仿佛从未有过这个矿洞。
回到京城后,阿菀将兰芷的日记和玉佩放进紫檀木盒。木盒里的信物越来越多,每一件都承载着一段悲壮的故事。
七皇子听说了燕山的事,特意赏赐了秦风,还让画师画了一幅白狼的画像,挂在御书房里,说要记住这头忠义的神兽。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可阿菀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结束。假赵显背后是谁?那个能施展咒术控制白狼的人,到底是谁?
这天,阿菀在整理兰芷日记时,发现最后一页的夹层里藏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咒术源自蓬莱,施术者眉间有痣。”
蓬莱?眉间有痣?
阿菀猛地想起一个人——那个在蓬莱岛遇到的鲛人女子!她的眉间,就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难道是她?她为什么要帮助北狄?
阿菀的心沉了下去。蓬莱的迷雾还未散尽,新的谜团又接踵而至。
窗外的桃花已经谢了,枝头结出了小小的桃子,像一颗颗等待成熟的蜜密。阿菀看着那棵桃树,突然有种预感:她们与蓬莱的缘分,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