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的墙角爬满了青苔,连阳光都懒得多待片刻。玉答应数着墙上的刻痕,已经是被关的第七天,别说见陛下,连只送信的鸽子都飞不进来。她摸了摸小腹,那里还平坦如初,可李太医说的“易孕体质”像颗种子,在她心里疯长。
“必须出去。”她对着铜镜里憔悴的自己说,指尖划过干裂的唇——再待下去,别说怀孕,怕是连见陛下的力气都没了。
夜里,她故意打翻了药碗,滚烫的药汁泼在手腕上,立刻起了一串燎泡。她咬着牙不吭声,等看守的嬷嬷闻声进来,才“虚弱”地倒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嬷嬷……我快不行了……求您……求您让我见陛下最后一面……”
那嬷嬷本是丽嫔的人,见她这副惨状,心里竟生出几分不忍,又想着“死人没用”,便松了口:“你等着,我去报给秦风总管,成不成看你造化。”
秦风来的时候,玉答应正蜷缩在床角,手腕上的燎泡红肿得吓人,脸色白得像纸。“秦总管,”她声音气若游丝,“我知道错了……求您让我见见陛下,哪怕只是看一眼……”
秦风看着她手腕上的伤,皱了皱眉。他想起贵妃娘娘前日的吩咐——“留着她,还有用”,便点了点头:“陛下在御书房,你跟我来,能不能见到,看陛下的意思。”
玉答应强撑着起身,往脸上抹了点锅底灰,更显得楚楚可怜。走到御书房外,她听见里面传来阿婉的笑声,温柔得像江南的春水,刺得她心口发疼。
“陛下,您看这双虎头鞋,是不是比上次那双更精神?”是阿婉的声音。
“嗯,你绣的都好。”陛下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玉答应深吸一口气,猛地跪伏在地:“陛下!臣妾知错了!求陛下开恩!”
里面的笑声停了。过了片刻,陛下的声音传出来,冷得像冰:“还有脸来?”
“臣妾知道不该用旁门左道魅惑陛下,”玉答应的声音带着哭腔,手腕故意露在外面,“可臣妾是真心爱慕陛下啊!这几日在冷宫,臣妾想了很多,只求陛下让臣妾在身边伺候,哪怕做个洒扫宫女也行啊!”
她偷瞄着门缝,看见阿婉正靠在陛下怀里,手里拿着只虎头鞋,眼神淡淡地扫过来,像在看个跳梁小丑。
“姐姐,”玉答应转向阿婉的方向,磕了个响头,“求您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臣妾保证,以后绝不敢再放肆!”
阿婉没说话,只是将虎头鞋往陛下手里塞了塞,轻声道:“孩子们该饿了,我先回去了。”
陛下握着虎头鞋,看着地上伏着的玉答应,又看了看阿婉离去的背影,最终叹了口气:“罢了,看你也受了教训。秦风,把她带去西苑,没朕的旨意,不许靠近养心殿半步。”
西苑虽不如碎玉轩体面,却比冷宫好上百倍。玉答应摸着腕上的燎泡,疼得龇牙咧嘴,心里却乐开了花——她终于出来了,离陛下近了一步,离怀孕也近了一步。
夜里,她按李太医说的,用艾叶煮水熏洗,又喝了他偷偷送来的温补汤药。躺在床上,她摸着小腹,忽然想起江南的老嬷嬷说过的话——她们那儿有种说法,易孕体质的人,若是命里带双胎,那可是天大的福气。
“双胎……”她喃喃自语,眼里闪着狂热的光,“若是我也生对龙凤胎,陛下会不会……会不会像疼阿婉那样疼我?”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就疯狂地蔓延开来。她开始更精心地调养身子,每日清晨去御花园散步,专挑陛下可能经过的路线;夜里则对着月亮祈祷,求神明赐她一双儿女。
她不知道,阿婉早已从李太医口中得知她的“易孕体质”,更不知道,阿婉正冷眼旁观着她的一切。
长信宫里,阿婉看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对青禾说:“去,让人在西苑的饭菜里,多加些滋补的食材。”
“娘娘?”青禾不解,“您这是……”
“既然她想怀,”阿婉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那就让她养得再壮实些。这样将来……才有足够的力气,承受更大的失望啊。”
西苑的烛火亮到很晚,玉答应正对着李太医给的那张日子表,用红笔圈出下个月最“吉利”的几天。她以为自己找到了破局的钥匙,却不知这钥匙,早已被别人攥在了手里。而那双她渴望的双生子,终将成为刺向她心脏的最锋利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