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菀的腕力渐长,握着箭杆时指节不再发红,反而生出层薄茧。青禾看着她日日清晨在小院里挥汗,忍不住劝:“姑娘,何必这么苦自己,陛下不是说了护着您么。”
阿菀放下箭杆,接过帕子擦了擦汗:“陛下的恩宠是浮木,靠不住的。”她瞥了眼不远处祥嫔宫的方向,那里最近静得反常,连平日里爱哭闹的小太监都没了声息,“越是安静,越要当心。”
正说着,就见祥嫔宫里的掌事太监匆匆往御花园去,神色慌张。阿菀挑眉:“去看看。”
两人悄悄跟到御花园假山后,就见那太监正跟个穿侍卫服的人说话,手里塞了个鼓鼓的荷包。阿菀示意青禾噤声,屏住呼吸听着。
“……祥嫔说了,事成之后,再赏你百两银子,那药……你可得藏好了,千万别让人发现。”
“放心,小的办事您还不放心?那药无色无味,掺在茶里,保管……”后面的话被风吹散,却足够让阿菀心头一凛。
待两人走远,青禾吓得脸都白了:“姑娘,她、她要下药?”
阿菀指尖冰凉,却笑了笑:“怕什么,正好将计就计。”她拉着青禾往回走,脚步轻快,“去小厨房,把那罐从家里带来的‘紫苏粉’取来。”
那紫苏粉是她母亲给的,说是夏天泡水喝能解暑,实则混在特定的药里,会让皮肤起红疹,看着吓人,却无大碍。当初母亲塞给她时还笑:“防人之心不可无,真遇上事了,能当个护身符。”
青禾虽不解,还是依言取来。阿菀看着罐子里青绿色的粉末,眼底闪过一丝冷光:“祥嫔想让我出丑,我便让她尝尝众目睽睽下出洋相的滋味。”
三日后是太后的寿宴,按例各宫嫔妃都要去慈宁宫侍宴。阿菀特意穿了件月白色的宫装,衬得她气色愈发清丽。席间,祥嫔果然“不计前嫌”,亲自端了杯茶过来,笑得温婉:“妹妹前些日子受了委屈,姐姐这杯茶给你赔罪。”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了过来,有好奇,有看戏。阿菀端起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笑盈盈地看着祥嫔:“姐姐有心了。”
就在茶杯要碰到唇瓣时,阿菀“脚下一滑”,整杯茶都泼在了祥嫔身上,淡青色的宫装瞬间湿了一大片,还溅了些在她颈间。
“哎呀,对不起姐姐!”阿菀连忙拿出帕子去擦,看似慌乱,实则精准地将藏在帕子里的紫苏粉蹭在了祥嫔颈间的湿痕上,“都怪我笨手笨脚的。”
祥嫔气得脸色铁青,却碍于场合只能强笑:“无妨,妹妹不是故意的。”可心里早已骂开了花——那药都在茶里,全泼了不说,自己还湿了衣裳,简直丢尽了脸面。
宴席过半,祥嫔突然觉得颈间发痒,伸手一挠,竟起了片红疹。起初她没在意,可越挠越痒,红疹像潮水似的蔓延开来,连耳后都起了一片,看着触目惊心。
“啊!”有位嫔妃低呼出声,“祥嫔姐姐,你脖子怎么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过去,祥嫔这才察觉不对,伸手一摸,满手都是细密的疹子,吓得尖叫起来。太后皱了皱眉:“传太医!”
太医匆匆赶来,诊脉后神色古怪:“回太后,祥嫔娘娘这是中了过敏之物,看这症状,像是接触了紫苏一类的东西。”
祥嫔脑子“嗡”的一声,猛地看向阿菀,见她正低头喝茶,嘴角似乎还噙着笑,顿时明白了什么,尖叫道:“是你!是你害我!”
阿菀抬起头,一脸无辜:“姐姐这话从何说起?刚才是我不小心泼了茶,可那茶里总不能有紫苏吧?倒是姐姐,是不是吃了什么过敏的东西?”
她话音刚落,就见祥嫔宫里的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手里举着个药包:“娘娘,您让奴才藏的药……”话没说完就被掌事太监捂住了嘴,可已经晚了。
太后何等精明,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了七八分,脸色沉了下来:“搜!”
侍卫很快从祥嫔的发髻里搜出了一小包白色粉末,太医闻了闻,脸色大变:“回太后,这是‘迷情散’!”
满殿哗然。祥嫔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指着阿菀的手都在发抖:“不是我……是她陷害我!是她泼的茶……”
“哦?”阿菀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说,“姐姐这话就奇了,我泼了茶不假,可那茶泼在了你身上,若是有药,也是你自己带的吧?难不成,你想对我下药,反被自己的药给害了?”
这话像根针,精准地刺中了要害。众人看祥嫔的眼神顿时变了,有鄙夷,有探究。太后冷哼一声:“祥嫔德行有亏,禁足景仁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来!”
被侍卫拖下去时,祥嫔还在尖叫咒骂,声音凄厉。阿菀看着她的背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味清苦,却让她觉得无比清明。
青禾在旁边小声说:“姑娘,您真厉害。”
阿菀笑了笑,没说话。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宁。宫里的风浪,从来不会停。但她不怕了,母亲说得对,星星再小,也能照亮夜里的路。而她,会做自己的那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