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赵沐笙抱着怀中微微颤抖的少女,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所有的豪言壮语,在阿萤那句卑微而充满期盼的“是不是……就能走进你的世界了”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是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捂热她冰凉的手脚,感受着她从僵硬到柔软,最后像只疲惫的猫儿,在他怀中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第二天,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在阿萤恬静的睡颜上时,赵沐笙一夜未眠,眼中却没有丝毫疲惫,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决然。
他轻轻地,为她掖好被角,然后起身,大步走出了木屋。
孙芷君早已带着几名书吏等候在门外,手中捧着厚厚的竹简,准备汇报昨日刚刚统计出的新城建设进度和物资消耗。
“主公,工部那边……”
“所有事情,都停一下。”
赵沐笙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孙芷君一愣,她从未见过主公用这样不容置喙的语气说话。
“从今天起,一连三天,桃源镇所有事务,由你和周虎全权处置。任何事,都不要来找我。”
“主公,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孙芷君心中一紧,下意识地问道。
赵沐笙回头,看了一眼那扇安静的木门,眼神瞬间柔和得能滴出水来。
“嗯。”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要去办一件,比这桃源镇,比这天下,都更要紧的事。”
说完,他不再理会孙芷君惊愕的目光,转身走回了屋里。
当他再次出来时,手中牵着一个还有些睡眼惺忪的白衣少女。
阿萤似乎还没完全清醒,任由他牵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长长的银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赵沐笙没有带她去学堂,那个地方,充满了规矩与束缚。
他要给她的,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一场盛大而温柔的启蒙。
他牵着她的手,走在清晨的薄雾里,走过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走向那片正在焕发生机的土地。
第一站,是田埂。
春雨过后,新翻的泥土散发着清新的气息,一株株翠绿的麦苗破土而出,在晨风中舒展着腰肢,叶尖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
“阿萤,你看。”
赵沐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株麦苗。
“这个,念‘麦’。”
他用手指,沾着泥土,在旁边的空地上,一笔一划,写下了一个“麦”字。
然后,他拉过阿萤的手,让她去触摸那片柔软的叶子。
“它长大了,就会结出麦穗,磨成面粉,变成我们吃的馒头。”
他又指向一望无际的田野,指向那些正在田间劳作的镇民。
“这些,就是‘粮’。”
他又写下一个“粮”字。
“粮食,能让大家吃饱肚子,能让孩子们有力气读书,能让士兵们有力气保卫家园。它是我们所有人的根。”
阿萤似懂非懂地看着地上的两个字,又看看眼前的麦苗。
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那个“麦”字。
这一次,她感觉到的不再是一个冰冷的符号。
她仿佛能闻到泥土的芬芳,能看到馒头的热气,能听到镇民们收获时的笑声。
这个字,活了。
第二站,是工坊。
巨大的水力锻锤还在不知疲倦地轰鸣,高炉的烟囱里喷吐着灰黑色的浓烟。
赵沐笙没有带她走近,只是远远地指着那熊熊燃烧的炉口。
“那里面的,是‘火’。”
他在满是煤灰的地面上,写下一个张扬的“火”字。
“火,能带来温暖,能烹煮食物,也能熔化最坚硬的石头。”
他又指向一旁冷却架上,那一排排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钢锭。
“这个,就是‘铁’。”
“你的剑,周虎的刀,我们用的犁,都是用它做的。它能用来杀戮,也能用来耕种。它,是我们的牙齿和爪子。”
阿萤看着那个“铁”字,下意识地握紧了怀中的惊雪长剑。
她能感觉到,剑身在微微嗡鸣。
它在告诉她,它与那个字,与那炉火,与那些黑色的石头,有着相同的血脉。
第三站,是演武场。
周虎正赤着上身,用他那雷鸣般的嗓音,呵斥着一队正在进行队列训练的新兵。
士兵们汗流浃背,但眼神坚毅,手中的长矛刺出时,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他们,是‘兵’。”
赵沐笙的声音,带着一丝自豪。
“兵,就是守护的意思。他们和你一样,阿萤,都在用自己的生命,守护着我们身后的东西。”
阿萤的目光,落在那一个个陌生的面孔上。
她第一次,没有从他们身上感受到威胁,而是感觉到了一种……同类的气息。
“那……我们守护的是什么?”她轻声问。
赵沐笙笑了。
他牵着她的手,转身,指向远处那片炊烟袅袅、鸡犬相闻的城镇。
“我们守护的,是‘家’。”
他在自己的手心,写下了一个“家”字。
“你看,‘家’的上面,是一个屋顶,能为我们遮风挡雨。屋顶下面,养着猪,代表着我们有肉吃,不会挨饿。”
他将写着字的手掌,轻轻贴在阿萤的脸颊上。
“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阿萤的身体,微微一颤。
她看着远处那片热闹的城镇,看着那些奔跑嬉笑的孩童,看着那些在屋檐下缝补衣物的妇人。
她的世界,第一次,不再是只有一座小小的木屋,和木屋里的那个人。
原来……这就是“家”。
这一天,赵沐笙牵着她,走遍了桃源镇的每一个角落。
在学堂,他告诉她,那些琅琅书声,叫“希望”。
在商铺,他告诉她,那些南来北往的货物,叫“流通”。
在伤兵营,他告诉她,那些瓶瓶罐罐里的药草和酒精,叫“生命”。
阿萤像一块干涸了千年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这一切。
她的世界,被一片片点亮,变得前所未有的鲜活、具体、而充满色彩。
夜,深了。
两人回到了那间小小的木屋。
赵沐笙没有急着休息,而是将那巨大的沙盘,搬到了屋子中央。
“来,阿萤,我给你讲个故事。”
他拉着她,在沙盘前坐下。
他用一个小小的、丑萌的木雕,代表自己。又用一块洁白的石子,代表她。
“很久以前,有一个快要饿死的傻小子,在河边捡到了一个受伤的、比天上的仙女还要好看的姑娘……”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晚风拂过湖面。
他从他们相遇开始讲起。
讲他们如何在那间破茅屋里,相依为命。
讲他如何变出土豆,让她第一次吃饱了肚子。
讲她如何一剑斩了山匪,守护了他们的第一批粮食。
沙盘上,代表镇民的小木块,越来越多。
代表房屋的石块,从一间,变成了十间,百间……
一道用泥土堆砌的城墙,缓缓将他们包围。
一座象征着力量的高炉,在沙盘的一角,被点亮。
阿萤跪坐在地毯上,双手托着下巴,听得无比认真。
那双银色的眸子里,倒映着跳动的烛火,也倒映着沙盘上那个,属于他们的,正在一点点壮大的世界。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明白了,夫君每天都在忙碌什么。
他不是在忙那些她听不懂的“政务”和“工业”。
他是在建一个,很大很大的“家”。
一个能让所有人都吃饱穿暖,能让所有孩子都有书念,能让所有人都活得像人的,家。
而这个家的起点,只是他和她。
赵沐笙终于讲完了。
他讲得口干舌燥,但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看着身边安静的少女,柔声问道:“听懂了吗?”
阿萤没有回答。
她只是默默地,伸出小手,从沙盘上,拿起了那块代表着自己的白色石子。
然后,她又拿起了那个代表着赵沐笙的丑萌木雕。
她将木雕和石子,紧紧地,紧紧地,并排放在了一起。
放在了整个沙盘的,最中央。
做完这一切,她又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捏着木雕和石子,轻轻地,一起碰了碰沙盘的边缘。
像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宣告着主权。
又像是在告诉他,这个世界,是“我们”的。
这个小小的动作,如同一股最温暖的激流,瞬间冲垮了赵沐笙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他再也抑制不住,一把将她拉了过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从背后,紧紧地环住了她。
“阿萤……”
他的下巴,抵在她馨香的颈窝里,声音沙哑得厉害。
阿萤的身体有些僵硬,脸颊瞬间就红了。
她能感觉到,夫君那灼热的呼吸,就喷在她的耳畔,让她感觉又痒又麻。
一股奇异的电流,从耳朵,瞬间窜遍了全身。
“夫君……”她小声地,带着一丝颤音。
赵沐笙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出手,握住她那只曾经只会握剑的手,将她的手掌摊开。
然后,用自己的手指,在她的掌心,一笔一划,写下了一个新的字。
他的动作很慢,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仿佛要烙印进她的灵魂深处。
阿萤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字。
但她感觉,那个字,很温暖,很霸道,充满了让她安心的力量。
“这个字,念‘妻’。”
赵沐笙在她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夫君的……妻子。”
轰!
阿萤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底,彻底炸开了。
她转过头,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朗的脸。
看着他那双,如同暗夜星辰般深邃的眸子。
那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一个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的,小小的自己。
下一刻。
赵沐笙低下头,吻住了她。
不是额头,不是脸颊。
而是那片,因为紧张而微微开启的,柔软的唇瓣。
带着一丝泥土的清香,带着一丝铁屑的炙热,也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独占的霸道。
阿萤的眼睛,猛然睁大。
她感觉自己,好像要被融化了。
就在这一刻,在两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瞬间,赵沐-笙的脑海中,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系统提示音!
【叮!检测到宿主与核心羁绊人物“刘绫”情感共鸣达到史诗级巅峰!】
【情感羁绊“爱”升级为“唯一之誓”!】
【恭喜宿主,解锁全新互动模式——“灵犀”!】
【灵犀模式:宿主与“阿萤”可通过精神链接,进行无声交流,共享部分视野与感知。】
【恭喜宿主,触发灭国级情感奖励!】
【获得特殊战略建筑图纸——“观星台”!】
【观星台:文明的灯塔,时代的眼睛。建成后,可极大提升领地科研效率,解锁“天文”、“历法”科技序列,并赋予宿主“洞察天时”的特殊能力!】
【叮!因宿主彻底打开“阿萤”心扉,为其构建了完整的世界观雏形,你获得了特殊天赋——“言传身教”!】
【言传身教:你对领民的教化效果提升300%,你所传播的知识与理念,将更容易被接受与信仰!】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几乎让赵沐笙的脑袋宕机。
但他此刻,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他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怀中少女那青涩而笨拙的回应里。
窗外,月上中天,星河璀璨。
屋内,烛火摇曳,温情脉脉。
他知道,从今夜起。
他和她,和这座城,才算真正地,融为了一体。
再也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