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死一样的寂静。
刚才还喧嚣震天的演武场，此刻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数万名弟子，一个个都跟被施了定身咒似的，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震惊、错愕、难以置信……
最后，所有这些情绪，都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什么情况？
搞了半天，镜子里那个偷看小姑娘洗澡，还把锅甩给一条狗的猥琐小屁孩，不是林枫……
而是他们心目中那个完美无瑕、光风霁月、正道之光的道无涯大师兄？！
这个反转，来得太快，也太刺激了！
所有人的cpU，在这一刻，都集体被干烧了！
林枫站在金光里，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他快要憋不住了。
他真的快要憋出内伤了！
这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炸裂一万倍！
《因果嫁祸之锁》，牛逼！
系统出品，果然必属精品！
高台上，道无涯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那是一片惨白，毫无血色，比他身上穿的白衣还要白。
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死死地盯着镜子里那个让他羞愤欲绝的画面，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天旋地转。
那确实是他的童年。
是他内心深处，埋藏得最深、最不愿被人提起的秘密！
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和当年那只倒霉的黄狗，再也没有第三个生灵知道！
为什么？
为什么昊天神镜会把它照出来？！
为什么是在今天？
为什么是当着全宗门几万名弟子的面？！
他想不通！
他完全想不通！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荒诞至极的噩梦。
“不……这不是真的……”
他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绝望。
“镜子……镜子出问题了……”
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猛地转过头，看向主位上的玄机老祖，声音凄厉。
“师尊！镜子出问题了！它照错了！它照的不是林枫，它……”
他的话还没说完，镜子里的画面，又发生了变化。
画面一转，来到了一个学堂。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夫子，正在摇头晃脑地讲着课。
台下，一群小屁孩坐得端端正正。
其中一个，正是刚才那个小男孩，年幼版的道无涯。
他看起来听得很认真，但桌子底下，一只手却在偷偷地……画画。
镜头拉近。
只见他画的，是一个穿着肚兜的小女孩，旁边还配上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我的新娘子。”
噗——！
台下，终于有人彻底绷不住了，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笑了出来。
这一下，就像是点燃了火药桶。
压抑到极点的寂静，被瞬间打破！
“我的妈呀！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要笑岔气了！”
“新……新娘子？道师兄小时候也太纯情了吧！”
“我更好奇的是，那个小女孩是谁？难道就是刚才洗澡的那个？”
“卧槽！信息量太大了！今天这瓜，我能吃一年！”
压抑之后的爆发，是更加猛烈的狂潮！
整个演武场，彻底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无数弟子笑得前仰后合，捶胸顿足，眼泪都飙了出来了。
他们看向高台上那个已经石化的白衣身影，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敬畏和崇拜。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猴戏般的、充满了同情的古怪眼神。
完了。
全完了。
道无涯感觉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他苦心经营了几百年的完美人设，那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宗门道子形象，在这一刻，碎得连渣都不剩。
他仿佛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是一根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地扎在他的身上，扎在他的心里。
羞耻、愤怒、屈辱、绝望……
种种情绪，像潮水一样，将他彻底淹没。
他的道心，在这一刻，出现了前所未有、宛如蛛网般的巨大裂痕！
“啊——！！！”
他再也承受不住这种精神上的凌迟，猛地仰天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咆哮！
他双目赤红，状若疯魔，一把抓起那面还在播放他黑历史的昊天神镜，狠狠地朝地上一摔！
“砰！”
一声闷响。
这件镇宗仙宝，居然被他硬生生地砸在了地上。
不过仙宝毕竟是仙宝，坚硬无比，只是在地上弹了两下，镜面上的画面，也随之消失了。
“孽障！”
一声蕴含着无尽怒火的爆喝，如同九天惊雷，在道无涯的耳边炸响！
玄机老祖，终于出手了。
他那张没了胡子的脸，此刻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
丢人！
太丢人了！
他玄天道宗的脸，今天算是被他这个宝贝徒弟，给丢到姥姥家去了！
他一挥手，一股无形的大力涌出，直接将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道无涯给禁锢在了原地。
然后，他冰冷的视线，扫过下方那群笑得快要抽过去的弟子。
“肃静！”
老祖一怒，天地变色。
一股恐怖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演武场。
所有人的笑声，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不过，这一次的寂静中，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压抑。
玄机老祖缓缓站起身，一步踏出，瞬间就来到了高台中央。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面沾了灰的昊天神镜，又看了一眼失魂落魄、双目无神的道无涯，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吓得瑟瑟发抖”的林枫身上。
林枫心里咯噔一下。
“卧槽，不会吧？这老头要迁怒于我？”
他赶紧把头埋得更低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无辜，更可怜。
玄机老祖盯着他看了足足十几个呼吸。
那眼神，深邃如海，仿佛要将他看穿。
林枫感觉自己的冷汗，真的要下来了。
就在他以为老祖要一巴掌拍死他这个“罪魁祸首”的时候。
玄机老祖，却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林枫。”
“弟子在！”林枫赶紧颤声回应。
“神镜勘验，你心性无碍，根骨清白，并无不妥。”
“从今日起，宗门之内，若再有人质疑你的来历，搬弄是非，一律按门规处置，绝不姑息！”
说完，他大袖一甩，一股柔和的力量将林枫托起，送回了台下的人群中。
然后，他一把抓起地上已经疯魔的道无涯，和那面闯了祸的昊天神镜，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身形一闪，直接消失在了高台之上。
只留下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演武场上空回荡。
“小比，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