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弹道尽头吻你
第十八章 除夕的山茶灯与新年的约定
2009年1月25日，除夕。云河县的雪在清晨就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巷口的红灯笼上，把红色的光晕映在积雪上，像铺了层碎金。黄秀丽一早就在家里忙碌，客厅的八仙桌上摆着刚包好的饺子，厨房的砂锅里炖着鸡汤，香气顺着窗户缝飘出去，和巷子里的鞭炮味混在一起，成了年三十最鲜活的气息。
“秀丽，沉舟说已经到巷口了。”母亲从阳台探进头来，手里还拿着刚晾好的红围巾——是黄秀丽给陆沉舟织的那条，昨天洗了晾在阳台，夜里结了层薄霜，此刻在阳光下泛着软绒绒的光。黄秀丽擦了擦手上的面粉，快步走到门口，刚拉开门，就看见陆沉舟拎着个大布包站在台阶下，身上的黑色羽绒服沾着细碎的雪粒，脸上带着赶路后的微红。
“阿姨好，秀丽。”陆沉舟笑着扬起手里的布包，“我妈让我带的年糕和酱肉，还有这个——”他从布包里掏出个竹编的灯笼，灯笼骨架上缠着细细的红绳，里面放着个小小的玻璃罐，罐子里装着晒干的山茶花瓣，“我昨天和我妈一起做的，叫‘山茶灯’，晚上点上蜡烛，花瓣会透着光，像小时候听的故事里的灯。”
黄秀丽接过山茶灯，指尖碰到竹编骨架的温度，心里泛起一阵柔软。她把陆沉舟迎进门，母亲已经端上了刚煮好的姜茶：“快喝点暖暖身子，雪天路滑，肯定冻坏了。”陆沉舟接过姜茶，目光落在客厅的樟木箱上——里面还放着他们除夕前写的信，木箱盖上摆着个小小的山茶花盆景，是用弹壳边角料做的，花瓣上还沾着去年的干花。
中午吃团圆饭时，父亲黄建国拿出一瓶陈酒，说是祖父当年留下的，一直没舍得喝。“今天是个好日子，”黄建国给陆沉舟倒了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来是过年，二来是你们的事也该定下来了，这酒，就当是我和你祖父，给你们的祝福。”
陆沉舟端起酒杯，眼里满是郑重：“伯父，谢谢您。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秀丽，也会把祖辈的故事继续传下去，不辜负您和祖父的期望。”黄秀丽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突然想起第一次在诊疗所见面时，他紧张地递来旧水壶的样子——那时的他，眼里还带着创伤的阴影，而现在，他的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对她的温柔。
下午，两人一起在院子里挂灯笼。陆沉舟踩着梯子，把山茶灯挂在院子中央的梧桐树上，黄秀丽站在下面扶着梯子，手里拿着红线，偶尔递给他需要的工具。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叠在一起，像一幅温暖的画。“等晚上点上蜡烛，”陆沉舟从梯子上下来，伸手握住黄秀丽的手，“我们就在这里看灯，听鞭炮声，好不好？”黄秀丽点头，指尖勾着他的小指：“还要一起守岁，一起看新年的第一缕阳光。”
傍晚时分，巷子里的鞭炮声渐渐密了起来。黄秀丽和陆沉舟一起包饺子，母亲在旁边教他们捏“元宝褶”，父亲则在客厅里贴春联。“这个饺子要捏紧点，”母亲手把手教黄秀丽，“不然煮的时候会破，来年就留不住福气了。”陆沉舟在旁边笑着说：“阿姨，我包的这个像不像弹壳？”黄秀丽看过去，果然，他包的饺子两头尖，中间鼓，真的有几分弹壳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吃年夜饭时，窗外的山茶灯已经点上了。蜡烛的光透过玻璃罐，把山茶花瓣的影子映在地上，像撒了满地的碎光。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着饺子，喝着鸡汤，聊着过去的事，说着未来的期盼。黄建国突然提起：“开春后，西郊公园的山茶就要开了，你们的婚礼，就定在那个时候吧，在老茶树下，让祖辈也能见证。”
陆沉舟和黄秀丽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惊喜。“真的可以吗？”黄秀丽的声音有些发颤，她一直盼着能在老茶树下举办婚礼，那里有祖辈的故事，有他们的约定，是最有意义的地方。陆沉舟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当然可以，这是我们早就约定好的。”
守岁的时候，两人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看着头顶的山茶灯。鞭炮声在巷子里此起彼伏，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梧桐树上的灯笼，也照亮了两人相握的手。“秀丽，”陆沉舟轻声说，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用弹壳打磨的戒指，戒指内侧刻着“2009.3.15”——是他们定好的婚礼日期，外侧刻着两朵交缠的山茶花，“这是我用祖父留下的弹壳做的，虽然不如钻戒贵重，但里面有我们所有的约定，所有的故事。”
黄秀丽伸出左手，陆沉舟轻轻把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正好与之前的弹壳指环叠在一起。金属相触的“叮”声，在夜空中格外清晰。“我很喜欢，”黄秀丽靠在陆沉舟肩上，看着头顶的山茶灯，“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比任何贵重的首饰都珍贵。”
零点钟声敲响时，父亲点燃了院子里的烟花。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老茶树的方向，也照亮了两人幸福的模样。黄秀丽看着烟花，突然想起祖母手记里的话：“守此约定，待春花开。”现在，约定即将实现，春天也快要来了，那些藏在旧物里的时光，那些写在信里的期盼，都在这一刻，变成了触手可及的幸福。
新年的第一天，天刚亮，陆沉舟就拉着黄秀丽去了西郊公园。老茶树的枝干上还挂着积雪，却已经冒出了小小的花苞。两人站在老茶树下，陆沉舟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写着婚礼的计划：“我们要在这里摆上山茶花束，邀请赵爷爷、张叔、大伯他们来，还要把纪念馆的展柜里的弹壳和银镯复制品带来，让祖辈的故事，也能成为我们婚礼的一部分。”
黄秀丽看着本子上的计划，眼里满是期待。她伸手摸了摸老茶树的枝干，突然觉得，祖父和祖母，父亲和母亲，还有他们，都是被时光连接在一起的，都是在守护着同一份约定，同一份爱。“还要在茶树下放我们写的信，”黄秀丽轻声说，“等我们老了，再回来打开，看看我们有没有实现当年的期盼。”
陆沉舟点头，握住她的手，两人的影子在晨光下被拉得很长，与老茶树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新的一年开始了，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就像这老茶树上的花苞，在时光的滋养下，慢慢朝着阳光生长，终将在春天，绽放出最动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