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沉重的压抑感让人喘不过气。
鹰眼老七脸色铁青,双目赤红,死死盯着爱妾萧红珠青黑的面容,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猛地转身,咆哮声在石室内回荡,震得人耳膜发嗡:“人呢?!看守的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很快,负责看守五道铁门的三十六名精锐弟子被悉数传唤而来。
这些人都是跟随鹰眼老七超过十年的心腹死士,忠诚毋庸置疑。
面对总瓢把子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他们一个个单膝跪地,指天发誓,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总瓢把子明鉴!自程寨主和夫人进去后,这两个时辰内,五道铁门绝未再开启过!”
“我等三十六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除了程寨主和夫人,绝无第三人进出!”
“若有半句虚言,叫我等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三十六个人,异口同声,神情激动而惶恐,绝无串供的可能。
这反而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一股寒意从每个人心底升起。
如果不是人进去的,那凶手........难道真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隐形人”?
太平王世子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寒霜,他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意。
目光扫过鹰眼老七、李燕北等人,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本王不想听这些神怪之谈!”
“三千五百万两,关系重大,非同儿戏!”
“本王可以给你们一个期限——四十天!”
“四十天内,必须追回失镖,或者,找到真凶,给朝廷,给天下一个交代!”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森然:“否则,后果.......你们自负!”
在场众人都明白这“后果”意味着什么。
若是追不回,他们这些牵涉其中的镖局、十二连环坞乃至相关人等,倾家荡产也赔不起这笔巨款,届时,等待他们的唯有死路一条,甚至可能祸及家人门派。
太平王世子说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留下一个冰冷而高贵的背影。
李燕北淡淡地看着他离去,心中冷笑:“年纪不大,戏倒是做得十足。若非早知道你的底细,谁能想到你这般义正辞严之下,包藏的竟是如此祸心?”
他又瞥了一眼鹰眼老七,这位枭雄此刻显得异常憔悴,眼窝深陷,悲伤与疲惫交织,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演技亦是精湛无比。
待世子走远,李燕北才缓缓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程寨主三人都是被一刀所杀,不留伤痕,这样有特点的杀人手法,不可能在江湖上默默无闻。”
“顶尖的杀手,有时反而会像画家留下签名一样,乐于展示自己独特的‘作品’。”
他这话点醒了众人。
叶星士猛地一拍额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悸:“李老板所言极是!我想起来了!”
“上月底,长江水上飞,就是在每日例行的水巡查时,于众目睽睽之下,忽然暴毙水中!”
“当时他帮中弟子请我去验尸,体表毫无伤痕,我耗费三天三夜,用银针探穴,才在他肺叶下方,发现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刀伤!!”
“与崔城三人肺叶处的那一刀一模一样!”
熊天健脸色也变得极其凝重,接口道:“叶神医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一事。”
“今年年初,嵩阳铁剑山庄的老庄主,被人发现暴毙于他自己的藏剑阁内,周身亦无明显伤痕。”
“庄内一直讳莫如深,对外只称是急病突发,如今想来恐怕也是遭了同一人的毒手!”
“所以呢?!”
鹰眼老七猛地一拳砸在花岗岩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怒吼着。
“所以我们知道了凶手可能是个喜欢用特定手法杀人的变态,然后就只能坐在这里,等着他把我们一个个像杀鸡一样宰掉吗?!”
他显得暴躁而绝望,完美地演绎了一个被逼入绝境的势力首领。
李燕北心中明镜似的,表面却配合着露出凝重之色:“七兄息怒,当务之急,是集思广益,商量出一个对策。”
众人经过一番紧张的讨论,最终决定兵分三路:
第一路,由熟悉镖行事务、地位崇高的熊天健和李燕北率领,再回太行山下事发的小镇,仔细勘察那家客栈,寻找可能被忽略的蛛丝马迹。
第二路,由医术高明、见识广博的叶星士牵头,凭借其人脉,秘密探访江湖上所有已知的、匿名的用刀、用掌、用毒的高手,尤其是那些有独特癖好和杀人习惯的。
第三路,则由淮南武林世家的长公子王易负责,凭借其家族在商界的影响力,开始暗中向各地筹措巨款,以备不时之需,算是留一条最后的退路。
而鹰眼老七自己,则宣布要去找一个人——陆小凤。
用他的话说:“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解开这种鬼蜮伎俩,找出那个看不见的凶手,那就一定是陆小凤那个小混蛋!”
陆小凤是浪子,浪子的行踪就像天上的浮云,水中的飘萍,难以捉摸。
但鹰眼老七作为他多年的好友,深知这浪子除了爱管闲事之外,还有个致命的弱点——好吃。
时近端午,正是吃粽子的时节。
天下最好吃的粽子在哪里?
鹰眼老七毫不犹豫地直奔湖州。
湖州卧云楼的主人,家厨手艺名动公卿,其所制粽子风味绝佳,连当地官府每年都要用八百里加急的驿马,快马加鞭送往京城贡奉。
更重要的是,这位卧云楼主人,恰好也是陆小凤的挚交之一。
可惜当鹰眼老七风尘仆仆赶到卧云楼时,却扑了个空。
楼主人遗憾地告诉他,陆小凤今年确实来了,但只待了一天便兴致缺缺地走了。
“许是前番幽灵山庄之事,见了太多生死,使他今年心境不佳,想出去走走,散散心。”楼主人叹道。
鹰眼老七心头一紧,急忙追问:“他去了哪里?”
“他说想去看看大海。”
“看海?!”鹰眼老七猛地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要出海?!”
楼主人点了点头:“算算时日,他此刻应该已经在海上了吧。”
鹰眼老七再也顾不得客套,甚至连告辞的话都来不及说,转身就如一阵风般冲出了卧云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尽快找到陆小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