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包子的香气似乎还在齿颊间留恋,那饱腹的满足感与首次分红的喜悦,如同给林家兄妹疲乏却坚韧的身心注入了一股温润的暖流。
家庭基金盒里那沉甸甸的一元九角四分钱,不仅是物质上的积累,更是精神上的锚点,让他们在这风雨飘摇的时世中,拥有了更多直面未来的底气。
然而,林向阳深知,一时的成功与温饱,远非终点。
酸梅汤生意受天气、原料、政策乃至国营竞争的影响太大,根基脆弱。
要想让这个家真正站稳脚跟,必须开拓更多元、更稳定的收入来源。
夏日将尽,秋意初显,早晚的凉风带来了新的讯号。
林向阳的目光,落在了街边偶尔可见的、那散发着诱人焦香的烤红薯摊上。
热乎乎、甜滋滋的烤红薯,无疑是秋冬时节极受欢迎的平民美食,门槛相对较低,若能做成,正好与夏季的酸梅汤形成季节性互补。
“咱们试试烤红薯怎么样?”
晚饭后,林向阳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状似随意地提出新想法。
“烤红薯?”卫国眼睛一亮,吃货的本能让他瞬间兴奋起来,“好啊好啊!那个香!肯定好卖!”
晓梅则立刻进入“财政部长”的角色,蹙着小眉头盘算:“红薯倒是不算太贵,也好买。可是……烤红薯需要专门的炉子吧?还得一直烧煤,成本不低呢。”
她精准地指出了关键问题——燃料成本。
“炉子的问题,我来想办法。”
林向阳成竹在胸,“咱们不买现成的,自己做一个。不但要做,还要做一个比别人都省煤的。”
【能量:0.91\/10】——意念微动,虚拟图书馆的流光再次无声滑过。
【请求调取基于1950年代常见材料、以提升热效率为核心的简易烤薯窑\/炉构造方案。侧重二次燃烧、保温设计。消耗:可忽略。】
【请求通过。】
大量关于土法节能灶、简易耐火结构、空气动力学基础原理的信息涌入脑海,经过筛选整合,最终聚焦于一种利用废旧砖石、铁皮桶改造,通过巧妙设计烟道和燃烧室,实现燃料二次燃烧、极大提高热利用率的“简易节能烤薯窑”方案。
其核心在于“二次燃烧”——让未能充分燃烧的可燃气体和颗粒在特定区域再次接触高温和氧气,充分释放能量。
“需要砖头、旧铁皮桶、黄泥、还有一点耐火土……这些东西,大部分应该能在废品站或者院子里找到。”
林向阳一边消化着知识,一边规划着材料清单。
说干就干。
第二天,林家兄妹便开始了“烤薯窑计划”的物资筹备。
砖头好办,城墙根、废弃工地总能找到散落的;
一个瘪了肚子的旧铁皮桶,是从刘海中大爷的废品堆里淘换来的,花了几个分分钱;
黄泥更是随处可见。
唯独一点点耐火土稍微费了些周折,最后还是赵大爷默默递过来一小包,说是以前补炉子剩下的。
材料备齐,就在林家小屋旁靠墙的角落,林向阳亲自指挥,卫国充当主力,晓梅、晓雨负责递东西、和泥巴,一场小小的“土木工程”热火朝天地展开了。
按照脑海中的蓝图,先是用砖石垒砌一个稳固的基座和燃烧室底层,然后将旧铁皮桶改造后倒扣其上作为主炉体,内部用黄泥混合少量耐火土仔细糊抹出特定的弧度与烟道。
最关键的是,在燃烧室上方设计了一个迂回的空腔——二次燃烧室,并预留了可调节的进风口。
整个结构看似粗糙,却暗含巧思。
邻居们很快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好奇者有之,观望者有之。
当得知林家小子又要“瞎鼓捣”烤红薯的炉子时,不少人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
烤红薯谁不会?
弄个破桶糊点泥巴,还能玩出花来?
王翠花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冷嘲热讽的机会,隔着院子就嚷嚷:“哎呦喂,这刚吃上两天饱饭,就又折腾上了?还烤红薯?别到时候红薯没烤熟,先把那点家底都烧光喽!煤是那么好买的?”
她这话,倒是戳中了一些邻居的心思。
这年头,煤是定量供应,家家户户都紧巴巴的。
林家这炉子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真要天天烧起来,得费多少煤?
虽说煤渣还能再利用,但初始的煤耗可是实打实的。
隐隐的,一种基于资源担忧的不满情绪开始在一些邻居间弥漫。
尤其是一些家里人口多、煤票格外紧张的人家,看林家兄妹忙活的眼神,便带上了几分审视甚至不悦。
林向阳察觉到了这种微妙的气氛,但他不动声色,只是加快了建造速度。
他必须用事实说话。
三天后,一座外形略显古怪但结构扎实的烤薯窑终于完工了。
它比常见的油桶炉子多了些“附件”,烟囱也拐了个弯,看起来有点复杂。
“大哥,这……真能行?真能省煤?”
卫国看着这个灰扑扑的泥疙瘩,心里有点打鼓。
为了弄这个,他可没少出力。
“试试就知道了。”林向阳胸有成竹。
他让晓梅称量出比普通烤薯炉少一半的煤块和煤渣,又让卫国去捡来一些干燥的碎木柴、树叶等“废柴”。
点火,预热。
与普通炉子浓烟滚滚不同,这个烤薯窑初始烟稍大,但很快,随着炉温升高,烟囱出口的烟气变得极其稀薄,近乎透明,只有一股灼热的气流扭曲着空气。
而炉膛内,火光呈现出一种异常明亮的橘白色,热量似乎被牢牢锁在内部,向外辐射的热浪都显得格外集中。
林向阳将几个大小均匀的红薯放入特制的烤架上,推入炉膛。
然后,他小心地调节了二次燃烧室的进风口。
奇迹发生了。
只见炉膛上方原本可能随烟气逸出的零星火星和可燃气体,在二次燃烧室内被进入的新鲜空气充分混合,竟然再次爆发出一阵短暂的、温度更高的火焰,然后才化为彻底燃烧殆尽的热气排出。
这意味着,燃料的能量被榨取到了极致!
围观的人群中,有懂点行道的,比如赵大爷,原本眯着的眼睛渐渐睁大,死死盯着那几乎无烟的烟囱和炉内异常明亮的火焰,嘴里喃喃:“这火……邪性……咋这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