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眸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找到他……”凌霜重复着这三个字,握紧了手中那枚蕴含师尊剑意的碎片,冰冷的触感下是汹涌的力量,“纵然踏遍九天十地,掀翻天道规则,也要找到!”
苏瑶将那缕丹火本源纳入心脉,感受着其中熟悉的、带着孤辰印记的温暖,眼神逐渐坚定:“师尊为我们铺好了路,但这路,不能没有他。”
墨璇凝视着那道先天阵纹,它完美地补全了她推演中最后的缺陷,仿佛师尊早已预见今日:“天道拿走了‘恨种’,但师尊……绝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这或许,仍在算计之中。”
赤练妖瞳中血色与金芒交织,祖妖之血在体内奔腾:“管他什么算计!他既然敢把我们推上这条命,就得负责到底!想一走了之?没门!”
妙音指尖无意识地勾勒着神魂中那段无声旋律的轨迹,它安抚着她几乎崩溃的心神,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灵感:“音律之道,若能触及规则本质,或许……能捕捉到师尊残留的‘回响’。”
六人相视,看到了彼此眼中相同的决意。悲伤与绝望并未消失,但已转化为更坚韧、更执着的动力。
她们开始整合各自得到的力量与信息。
凌霜的剑心在碎片滋养下愈发通明,她隐隐感觉到,这枚碎片不仅是力量的馈赠,更像是一个……坐标的引子?只是这感应太过微弱,飘忽不定。
苏瑶尝试以丹火本源推演与孤辰相关的因果,却发现天机依旧混沌,但并非完全不可触及,那“恨种”被取走,似乎也让她们身上某些沉重的因果遮蔽减轻了。
墨璇结合先天阵纹与之前对天道裂痕的观察,开始疯狂推演规则层面的漏洞与夹缝。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师尊的“消失”,或许并非死亡,而是一种主动的“融入”或“潜伏”。
赤练以妖皇血脉感应天地间一切异常的气息波动,尤其是与孤辰同源的力量。祖妖之血赋予了她对生命本源更敏锐的感知。
妙音则闭目凝神,将全部心神沉浸在那段旋律中,试图以音律为网,打捞散落在规则之海中的、属于孤辰的“痕迹”。
星眸的任务最重,也最关键。她借助那块天命碎片,暂时抵御着窥探高层次天机的反噬,将五位师姐感知到的所有零碎信息——那微弱的坐标感应、因果的细微松动、规则的可能夹缝、气息的异常波动、以及音律捕捉到的“回响”——全部纳入天命之眼中,进行一场浩大而危险的整合推演。
这过程极其耗费心神,星眸的脸色一次次变得苍白,血泪断续流淌,但她咬牙坚持着。碎片的光芒在她手中明灭不定,与她的天命之眼交相辉映。
时间在寂静而紧张的推演中流逝。
突然,星眸身体剧震,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天命之眼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但她眼中却爆发出惊人的神采!
“找到了……一条线!”她声音虚弱却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一条……被隐藏的,由师尊亲手斩断,却又留下标记的……命运支流!”
“什么意思?”凌霜立刻上前扶住她。
星眸急促地喘息着,指向虚空某处,那里空无一物,但在她的天命之眼中,却有一条极其细微、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淡金色细线,若隐若现。
“我们原本的命运,是弑师后,在真相冲击下道心崩溃,或自毁,或相残,最终无一幸存。这是主干,是天道最初设定的‘剧本’。”星眸解释道,“但师尊……他用‘恨种’作为代价,让天道亲手斩断了这条主干!我们自由了!”
“那这条线是……”苏瑶若有所思。
“这是师尊在斩断主干的同时,凭借‘恨种’之力和对命运的深刻理解,强行开辟出的一条……谁也无法预料走向的支流!”星眸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将自己作为最大的‘变量’投入其中,并将进入这条支流的‘钥匙’,藏在了给我们的‘馈赠’里!”
众人心神剧震!
她们一直以为,复仇是她们自己的意志,恨意是她们真实的情感。却没想到,从孤辰当众废掉凌霜修为开始,这一切,都在他庞大的救赎计划之中!
他需要她们的恨来凝聚“恨种”;他需要天道来亲手斩断那必死的命格;他更需要她们在得知真相后,凭借他留下的“钥匙”,主动踏入这条他拼尽一切开辟出的、充满未知的新生之路!
所谓的复仇,所谓的恨,从头到尾,都是他精心策划、引导的一场……为了拯救她们而上演的宏大戏剧!
“我们以为的复仇……”赤练喃喃道,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和更深的震撼,“原来每一步,都在他的计划里,都是为了……救我们。”
妙音抚着心口,那里萦绕着永恒的旋律:“他连我们得知真相后会不惜一切找他,都算到了。”
墨璇看着手中补全的阵纹,终于明白了其中深意:“这不仅是力量的补全,更是通往那条支流的路引。”
凌霜感受着剑心碎片传来的微弱坐标感,眼神锐利如剑:“那就走吧,去看看,他为我们,也为他自已,准备了怎样的未来!”
六人不再犹豫,同时催动孤辰留下的“馈赠”。
剑意冲霄,丹火焚空,阵纹流转,妖血咆哮,音律共鸣,天命指引!
六股力量在虚空中交织,最终汇聚成一道璀璨的光束,精准地击中了星眸所指的那条淡金色命运支流!
嗡——
时空仿佛在刹那间扭曲、拉伸。一条朦胧的、光怪陆离的通道在她们面前打开,通道的另一端,景象模糊不清,只能感受到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荒古与新生交织气息的规则之力弥漫而来。
那里,就是师尊孤辰,以自身为祭品,为她们换来的……新的命运之地!
六人没有丝毫迟疑,化作六道流光,毅然决然地投入了那条未知的命运支流!
在她们身影彻底没入通道的刹那,通道入口开始急速收缩、消散。
然而,就在通道即将完全闭合的前一瞬,一道极其微弱、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阻隔的叹息,轻轻回荡在即将彻底恢复平静的问道峰顶。
那叹息声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通道彻底消失。
天地寂寥。
唯有那声仿佛来自遥远彼方的叹息,余韵袅袅,留下一个巨大的悬念——
孤辰,你真的在那条新生的命运支流尽头,等待着她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