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蓬上的裂痕,如同瓷器上蔓延的死亡纹路,触目惊心。那股自裂痕中弥漫出的毁灭性能量波动,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于道莲内部某种平衡被打破后产生的剧烈冲突与崩坏!
原本温暖祥和的金色魂湖,因为这股波动而开始沸腾,湖面荡漾起不安的涟漪,那些沉浮闪烁的金色光点也变得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湮灭。
“怎么回事?!”赤练刚因看到希望而燃起的炽烈眼神,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冻结,“师尊的涅盘……失败了?”
苏瑶脸色煞白,丹圣的灵觉让她清晰地感知到,那裂痕中散发出的,是一种极其恶毒的、带着腐朽与终结意味的诅咒之力,正在从内部疯狂蚕食着道莲的生机与道韵!“不是失败……是遭到了侵蚀!有一股外来的、极其阴毒的力量,在涅盘最关键的时刻,污染了道莲核心!”
妙音指尖颤抖地抚过琴身,她从那毁灭波动中,听到了一种扭曲、癫狂的音律,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原本纯净圆满的涅盘道音之上,使其走向崩坏。“是……是那种力量!和之前侵蚀天道的域外阴影……同源!”
墨璇强撑着分析那裂痕周围能量结构的紊乱,神魂剧痛让她额头渗出冷汗:“是‘它’!师尊以身为饵,钓出了天道的‘清理者’,但‘它’……那域外阴影的本体或者其延伸的污染,恐怕也早已察觉到了师尊的计划!这侵蚀……是在‘弑师’之后,天道因果震荡、师尊最为虚弱的涅盘初期种下的!我们……我们都成了‘它’利用的棋子,间接帮‘它’找到了攻击师尊最后生机的最佳时机!”
星眸混沌的双眼死死盯着那裂痕,眉心的漩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她在强行推演,试图找出那诅咒之力的核心与破解之法。鲜血从她的眼角和鼻孔缓缓渗出,但她浑然不觉,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嘶哑:“不行……这诅咒与道莲核心、与师尊正在重组的真灵已深度纠缠……强行剥离,会直接导致涅盘崩溃,师尊真灵彻底消散!可若不阻止,诅咒蔓延,涅盘同样会失败……”
进退维谷!绝杀之局!
她们历经千辛万苦,背负滔天悔恨,才终于窥见一线生机,找到了师尊涅盘的关键所在。却没想到,那潜伏在幕后的黑手,早已将更恶毒的杀招,埋藏在这最后的希望之地!
弑师是劫,是师尊为她们、为六界争取生路必须经历的劫。
可如今,这“劫”带来的因果震荡与虚弱期,却也成了域外阴影摧毁这最后生路的突破口!
难道,她们亲手弑师,最终换来的,依旧是注定的毁灭?她们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痛苦,都只是加速这场终焉到来的催化剂?
不甘!绝望!愤怒!
种种情绪如同毒火,灼烧着五人的心脏。
“一定有办法……师尊算无遗策,他一定留下了后手!” 苏瑶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目光疯狂地扫视着整个金色魂湖与那株摇曳的道莲。
就在这时,那株六色涅盘道莲,仿佛感受到了她们的存在与决意,猛地一震!
六片颜色各异的花瓣,同时亮起耀眼的光芒!
冰蓝花瓣中,一道纯粹到极致的剑意冲天而起,并非杀伐,而是斩断虚妄、明心见性的“慧剑”之光,直指那裂痕中扭曲的诅咒之力!
翠绿花瓣中,磅礴生机化作无数闪烁着药理的符文,如同甘霖,试图滋润被诅咒侵蚀的莲蓬核心。
银白花瓣中,无尽阵纹流转,构成一座微缩的“周天净化灵阵”,笼罩向裂痕,试图解析并弱化诅咒的结构。
赤红花瓣中,炽烈妖火燃烧,那火焰并非毁灭,而是带着焚尽一切污秽、返本还源的净化之意。
月白花瓣中,空灵琴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洗涤灵魂、驱散邪祟的《净世梵音》,音波如同水纹,一圈圈荡漾向裂痕。
混沌花瓣中,命运长河虚影浮现,试图追溯这诅咒之力的源头与因果,寻找其薄弱之处。
六片花瓣,六种力量,代表着孤辰从六位徒弟身上领悟并升华的六种大道真意!它们在自主地、协同地对抗着那致命的侵蚀!
然而,那域外阴影的诅咒之力极其诡异与顽强,它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六种力量的围攻下扭曲、变形,却依旧死死缠绕在莲蓬核心,甚至隐隐有反扑的迹象!道莲的光芒开始明暗交替,显然支撑得极为艰难。
“是我们的道!” 妙音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看着那月白花瓣中流淌出的、与她同源却更加高渺的音律法则,心中涌起一股明悟,“师尊将我们的‘道’融入了他的涅盘之中!我们的力量……可以加强花瓣的力量!”
无需多言,求生的本能与拯救师尊的决意,让五人瞬间做出了反应!
苏瑶盘膝坐下,双手结丹诀,毕生所修的丹道本源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化作一道翠绿色的洪流,注入那片翠绿花瓣!花瓣光芒大盛,生机符文变得更加凝实、活跃。
赤练低吼一声,半妖之血沸腾,最精纯的妖皇本源之力化作赤红火焰,融入那片赤红花瓣!妖火瞬间暴涨,净化之力倍增。
妙音指尖流淌出心血,染在焦尾琴剩余的琴弦上,她闭目弹奏,将自己对音律之道的全部理解与灵魂共鸣,化作最纯粹的月白光华,汇入月白花瓣!《净世梵音》的威力陡然提升,音波所过之处,诅咒之力如冰雪消融般被驱散大片。
墨璇以神魂为笔,以最后的清明意志为墨,将她对阵道的终极推演与感悟,勾勒成一道璀璨的银色阵纹,打入银白花瓣!那微缩的“周天净化灵阵”骤然扩大,结构变得更加复杂玄奥,对诅咒的解析和压制效果显着增强。
星眸承受的反噬最重,但她混沌双瞳中的意志却最为坚定。她眉心的混沌漩涡几乎要脱离飞出,她将自己窥探到的、关于那诅咒之力源头的一丝模糊因果轨迹,以及自身天命道果破碎后残留的、对命运轨迹的干扰能力,全部灌注进那片混沌花瓣!命运长河的虚影变得清晰了一些,虽然无法直接斩断诅咒,却成功地将其一部分力量引导向了错误的因果分支,减轻了莲蓬核心的压力。
集五人之力,对应五片花瓣!
五片花瓣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盛,五种大道真意被催发到极致,协同运转,终于暂时压制住了那蔓延的诅咒裂痕,甚至将其逼退了一丝!
然而,问题也随之出现。
六片花瓣,唯有那片代表着大师姐凌霜“无垢剑心”的冰蓝花瓣,虽然剑意凛然,却因为缺少了对应的、来自凌霜本人的本源剑意注入,光芒相比其他五片,明显黯淡了一筹!其斩向诅咒的“慧剑”之光,也显得有几分后继乏力。
六道缺一!
涅盘道莲的平衡,因为凌霜的缺席,而出现了致命的短板!
那被暂时压制的诅咒之力,仿佛察觉到了这个弱点,开始疯狂地向着冰蓝花瓣所负责净化的区域冲击、汇聚!裂痕虽然不再扩大,但那一片区域的莲蓬颜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毁灭波动再次变得不稳定起来!
“大师姐……需要大师姐的剑意!” 赤练焦急地喊道,她能感觉到,仅凭她们五人,无法长久维持这种平衡,更别提彻底驱除诅咒了。
苏瑶脸色凝重:“大师姐去为我们正名,吸引六界目光,此刻不知身在何方,处境如何……我们如何能联系到她?又如何能让她将剑意隔空传递至此?”
星眸一边维持着命运干扰,一边急促地说道:“大师姐的剑心与师尊相连……或许……或许师尊有办法……或者,这涅盘道莲本身……”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株摇曳的道莲,投向了那六片花瓣中央,那道细微却致命的裂痕。
仿佛回应着她的注视,那一直紧闭的、金色的莲蓬,忽然微微颤动了一下。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如同跨越了万水千山,带着一丝疲惫,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直接响彻在五人的心神深处,也仿佛……循着某种玄妙的因果联系,向着遥远未知的彼端,传递而去:
“霜儿……归位。”
与此同时,远在亿万里之外,正以手中之剑,指向整个修真联盟长老会,准备掀起滔天巨浪为师尊正名的凌霜,娇躯猛地一颤!
她手中那柄伴随她重生、已然通神的本命灵剑,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带着悲怆与急切共鸣的剑鸣!
一段来自幽冥渊底、来自那涅盘道莲的求救讯息,以及一股牵引着她无垢剑心的召唤之力,无视了空间与禁制的阻隔,瞬间涌入她的识海!
凌霜那冰冷坚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震惊与……恐慌。
她猛地收剑,甚至来不及对面前那些惊疑不定的长老们解释一个字,身形化作一道撕裂苍穹的惊世剑光,不顾一切地朝着陨神崖、朝着幽冥渊的方向,疯狂赶回!
而幽冥渊底,金色魂湖之上。
在发出那声召唤之后,莲蓬的颤动停止了,那股微弱的意念也消散不见。
苏瑶五人心中刚刚升起一丝希望,却见那道莲中央的裂痕,因为方才那一下意念的传递,似乎消耗了本就岌岌可危的本源,诅咒之力反扑得更加凶猛!
冰蓝花瓣的光芒,愈发黯淡。
星眸看着那苦苦支撑、却因缺少关键一环而逐渐落入下风的道莲,又感知到那诅咒之力如同附骨之疽般难以根除的特性,一个更加疯狂、更加绝望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脑海。
她看向四位师姐,混沌的眼中充满了血丝,声音干涩而沉重:
“或许……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
“师尊的涅盘,需要的可能不仅仅是我们的‘道’来滋养……”
“这域外诅咒,以我们目前的力量,根本无法彻底清除。它如同毒素,已与师尊真灵共生。”
“想要涅盘成功,恐怕需要……更加极端的方式。”
她的目光,逐一扫过苏瑶、赤练、妙音、墨璇,最终落在那片黯淡的冰蓝花瓣上,一字一顿地说道:
“可能需要我们……像当初‘弑师’一样……”
“亲手,斩灭被诅咒污染的那部分……师尊的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