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如同幽灵般穿行在夜色中,窗外的景色从大学城的灯火通明逐渐过渡到老城区的幽深巷陌。车内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林晚紧挨着徐晓雯坐着,手臂挽着她的胳膊,力道依旧很大,仿佛怕她跑掉。她身上那股甜腻中带着铁锈的玫瑰香气,在密闭的车厢里愈发浓郁,熏得徐晓雯有些头晕。
文森特坐在副驾驶,偶尔会通过后视镜瞥来一眼,嘴角始终挂着那抹令人不安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艺术品。司机全程沉默,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徐晓雯紧握着胸口的护身符,那温润的凉意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窗外,努力记住路线。车子最终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停在一栋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旧的三层小楼前。楼体是斑驳的灰墙,唯一的标识是门楣上一个不起眼的、用黑色金属勾勒出的抽象玫瑰图案,旁边用花体英文写着“Night corridor Gallery”(暗夜回廊画廊)。
“到了,我的公主们。”文森特优雅地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晚拉着徐晓雯下车。站在楼前,徐晓雯感到一股更加强烈的阴冷气息从建筑物内渗透出来,与林晚身上的香气混合,形成一种诡异的矛盾感。楼内隐约传来低沉迷幻的音乐声,但窗户都被厚重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透不出一丝光亮。
文森特走到那扇不起眼的黑色木门前,没有敲门,而是用手指在门板上以一种特定的节奏轻轻敲击了几下。几秒钟后,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一只涂着黑色指甲油、苍白得没有血色的手伸出来,递给了文森特三张黑色的卡片。
文森特将卡片分给林晚和徐晓雯。卡片触手冰凉,正面是那个抽象的玫瑰图案,背面是一片空白。
“入场券。”文森特笑了笑,推开门。
一股更加浓郁、混杂着高级香水、酒精、烟草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仿佛腐败花香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门后并非直接是画廊空间,而是一条狭窄、灯光昏暗的甬道,墙壁被涂成深红色,墙上挂着一些风格阴郁、扭曲的抽象画作。音乐声在这里变得清晰,是那种节奏缓慢、旋律诡异、能撩拨人心底欲望的电子乐。
甬道的尽头,隐约可见晃动的光影和攒动的人影。
“欢迎来到,欲望的回廊。”文森特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带着回音,充满了蛊惑。
林晚的眼神变得更加迷离,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呼吸也急促了些,仿佛回到了某种令她兴奋的巢穴。她紧紧拉着徐晓雯,几乎是拖着她往里走。
徐晓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胸口的护身符传来一阵明显的温热感,仿佛在对抗着周围弥漫的邪异气息。她深吸一口气,跟着走了进去。
穿过甬道,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挑高很高、面积巨大的展厅。展厅的光线极其暧昧,主要光源来自几盏投射在墙壁和展品上的射灯,光线颜色不断变幻,从幽蓝到暗紫再到猩红。空气中弥漫的怪异香气和音乐混合,营造出一种沉沦堕落的氛围。
展厅里聚集了数十人,男女都有,穿着时尚甚至夸张,但无一例外,他们的眼神都带着一种相似的、被欲望和某种东西蛊惑后的迷醉与空洞。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或是随着音乐轻轻扭动身体,动作带着一种慵懒的诱惑。展厅的四周墙壁上,悬挂着的并非传统画作,而是一些极其诡异的东西:有用枯萎玫瑰拼凑成的人脸,有用铁丝和骨骼缠绕成的抽象雕塑,甚至有一个玻璃罐里浸泡着一颗仿佛还在微微搏动的、被荆棘缠绕的心脏模型……所有的“艺术品”都透着一股邪典的气息,与“欲火玫瑰”的主题隐隐呼应。
最引人注目的是展厅中央,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圆形舞台,舞台上没有表演者,只摆放着一个蒙着黑布的高大物体。
徐晓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哪里是什么艺术画廊?分明是一个邪异的聚会场所!她感到一阵阵恶心和恐惧,只想立刻离开。
“怎么样?很有趣吧?”林晚在她耳边低语,热气喷在她的脖颈上,带着那股令人作呕的香气,“这才是真正的生活,释放自我,拥抱欲望……”
徐晓雯勉强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全场,试图寻找可能的出口,或者……陈默哥的身影。但她没有看到陈默,这里的人虽然看似沉醉,但那种无形的、被监视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文森特似乎很满意徐晓雯的反应,他拍了拍手,吸引了部分人的注意。“诸位,今晚我们有一位纯洁的新朋友加入。”他指向徐晓雯,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让我们用‘暗夜之吻’,欢迎她的到来。”
立刻有侍者端着托盘走来,托盘上是盛着暗红色液体的高脚杯,液体在变幻的灯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
“尝尝看,特调的鸡尾酒,味道很独特。”文森特拿起一杯,递给徐晓雯。
徐晓雯看着那杯颜色诡异的液体,心中警铃大作。她记得陈默的叮嘱,绝不能碰这里的任何东西。她连忙摆手:“对不起,我不会喝酒。”
文森特的眼神瞬间冷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没关系,小姑娘害羞。”他自己抿了一口,然后将酒杯递给林晚。林晚毫不犹豫地接过,一饮而尽,脸上露出更加陶醉的神情。
就在这时,展厅中央舞台上的黑布,被两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人缓缓揭开。
黑布下,是一座真人大小、用某种暗红色半透明材质雕刻的玫瑰女神像!女神面容妖艳,身姿扭曲,仿佛在痛苦与欢愉中挣扎,她的身体被无数荆棘缠绕,荆棘的尖刺深深陷入她的肌肤。最诡异的是,女神像的心脏位置,镶嵌着一朵真正鲜红欲滴、仿佛刚刚采摘下来的红玫瑰,那玫瑰在灯光下,竟然散发着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红光!
当女神像完全显露出来时,展厅内的音乐陡然变得激昂,空气中那股诡异的香气也浓郁到了极点。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眼神变得更加狂热和迷醉,仿佛在朝圣一般。
徐晓雯胸口的护身符骤然变得滚烫!她清晰地看到,那朵镶嵌在女神像心脏的红玫瑰,其散发出的红光,与林晚手腕上那朵玫瑰刺青的光芒,如出一辙!甚至,她感觉到自己护身符的热度,正是针对那朵玫瑰而发!
这尊女神像,才是整个“欲火玫瑰”邪术的核心吗?
她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音乐声和人们的低语仿佛变成了蛊惑的魔音,试图钻进她的脑海。护身符的滚烫感是她保持清醒的最后屏障。
必须离开!立刻!
她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女神像吸引,文森特也在陶醉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时,猛地挣脱了林晚的手,转身就朝着来时的甬道跑去!
“想走?”文森特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徐晓雯头也不回,拼命冲向那条红色的甬道。她能感觉到,有不止一道身影从不同的方向向她包抄过来!
就在她即将冲入甬道的瞬间,前方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挡住了去路。
徐晓雯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然而,下一秒,一个熟悉而沉稳的声音,在她耳边极轻地响起:
“别怕,跟我走。”
是陈默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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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