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林晓星本以为还会听见些闲言碎语,没成想一天小云出门回来时,兴冲冲地报告街上的人见了她都客客气气的,之前那些诋毁的话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转眼到了赏菊宴当日,平夫人一早就让丫鬟给林晓星梳妆。一身石榴红的撒花罗裙,衬得她肌肤胜雪,发髻上只插了支赤金镶红宝石的簪子,既不失贵气,又透着几分灵动。
谦允拉着她的裙摆,舍不得放手:“二姐姐,你一定快点回来啊!”
林晓星笑着点头,跟着平夫人上了马车。刚驶出侯府大门,就见一辆青蓝色的马车从旁边驶过,车帘掀开一角,靖王探出头来,冲她挥了挥折扇,眼底满是笑意:“二小姐,赏菊宴上可别只顾着吃,记得看本王给你准备的‘好戏’!”
果然,到宫里不一会听见两个也前来参加赏菊宴的女眷在低声议论:“你听说了吗?尚书府的千金昨日去寺庙进香,竟被人撞见和外男私会,现在京城里都在说这事呢!”
“可不是嘛!之前还传侯府二小姐的闲话,现在全转到尚书千金身上了,听说尚书大人都气病了!”
林晓星心里一动——这风向变得也太快了,倒像是有人故意把矛头引走了。
而旁边的平夫人听到这话,神色如常,并没有任何表示。
她摸了摸怀里的鎏金令牌,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难道是靖王做的?不过话说这令牌是纯金吗?
而此刻的皇宫御花园里,菊花正开得灿烂,王公贵族齐聚一堂,一场看似热闹的赏菊宴,实则暗流涌动。
林晓星不知道,这场宴会,不仅会改变她的命运,还会牵扯出京城里更大的阴谋。
御花园的秋阳裹着菊香漫过来,千株秋菊开得张扬,墨菊凝霜、黄菊缀金,可林晓星只觉这热闹像层脆薄的糖衣,一戳就破。
她跟着平夫人立在女眷堆里,装模作样地赏花。
“清儿,瞧那‘雪海冰心’,花瓣薄得能透光呢。”平夫人凑过来搭话,林晓星却瞥向廊下:靖王正背手与位绯色官袍的官员说话,眉头微蹙,像在应付棘手事;另一侧,赵源世子陪着太子赏菊,指节间转着枚白玉佩,饕餮纹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她对这两人都无半分亲近,只觉得他们眼底都藏着自己看不懂的算计。
“尚书府那事,昨夜又翻出花样了。”邻座两位夫人的低语飘进耳中,“说是搜出本盐税账册,牵了好几位京官进去,大理寺都上门了!”
“难怪今日尚书没来——先前还传侯府二小姐的闲话,现在全转到尚书千金身上,这风向转得也太巧了!”
林晓星心头一沉:哪是巧?分明是有人借着尚书府的事清剿异己。她正想再听,手腕忽然被攥住,回头见赵源站在身后,月白锦袍衬得他温文,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沈二小姐,借一步说。”
竹丛里静得只剩风声,林晓星先开了口,语气带着疏离:“世子有话不妨直说,此处人多眼杂。”
赵源却往前凑了半步,眼底没了往日的温和:“方才太子已向圣上请旨,咱们的婚期,提前到三日后。”
“什么?”林晓星猛地后退,指尖攥紧了裙摆,“当初定的是下月,怎么突然……”她原本还盘算着借赏菊宴说自己身子虚,想回乡下别院散心,既能避开京中是非,也能寻机会提退婚——倒不是对赵源有什么不满,只是她素来不喜被人安排,更不愿嫁进深宅卷入纷争。可现在,也太突然了吧,所有盘算都成了空。
“不是突然,是必要。”赵源的声音冷了几分,“近日京中不宁,尚书府的事闹得人心惶惶,圣上有意让咱们两家联姻稳朝局。”他盯着林晓星,话里带着施压,“你是侯府二小姐,该懂‘家族荣辱’重过个人意愿。”
“可婚姻大事……”林晓星还想争,却被身后的平夫人打断,她面色平静得可怕:“侯府已接了圣旨,三日后亲迎。晓星,别任性,这不是你能推的。”
“娘!”林晓星又急又乱,目光扫过远处的靖王——他刚好也望过来,折扇停在半空,眼底情绪复杂。可她没半分想要求助的念头,只觉得这人也是朝堂博弈里的一环,说不定和赵源一样,都在打自己的主意。没等她再开口,太子已笑着走来,身后跟着一群朝臣:“赵世子,沈二小姐,恭喜恭喜啊!父皇说要亲自主婚呢!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呢。”
林晓星内心暗自肺腑:这喜事给你要不要。
靖王终究没过来,只是对着她微微颔首,折扇缓缓合上。
林晓星无语:原来赏菊宴上的“好戏”,从来不是尚书府的闲话,而是她自己的婚事。靖王帮她挡了流言,或许也只是为了他自己的布局,而非出于什么善意。
接下来三日,林晓星像个被线扯着的木偶。大红嫁衣堆在床头,平夫人日日来教她“赵家主母的规矩”,谦允拉着她的手哭:“二姐姐还没陪我放纸鸢呢”,可她什么都听不进去。直到吉服上身,凤冠压得脖子发沉,被搀扶着走出侯府大门时,她还觉得像在做一场荒唐的梦。
花轿抬起的瞬间,林晓星撩开轿帘一角,恰好看见靖王站在街角老槐树下,玄色常服衬得他身形挺拔,手里握着那枚鎏金令牌——想来是昨夜她慌乱中落在房里的。他望着花轿,嘴唇动了动,却没上前,转身消失在人群里。林晓星只淡淡收回目光,没什么波澜:这人的心思太深,少沾为妙。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爹爹书房瞥见的密信:信上画着的,正是赵源手里那枚饕餮纹玉佩,旁边还写着“盐引”二字。原来赵源早和盐税案勾连,娶她根本不是为了“稳朝局”,而是想拉侯府当挡箭牌,帮赵家脱罪!
轿子猛地停了,喜娘的唱喏声刺破耳膜:“吉时到——请新娘下轿!”
林晓星僵在轿里,手脚冰凉。她能想象到赵源此刻站在轿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眼底却藏着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