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寒山脸色瞬间铁青,一把拢住衣襟,遮住伤口。
眼中惊怒交迸,厉喝道,“柳随风!”
“你竟还敢回来?”
“还这么猖狂在这惜贤殿动手你当真要反吗?!”
“呵”
柳随风嗤笑一声,“你都敢在这里信口雌黄。”
“我为何不敢回来?”
柳随风讥讽地反问。
他踱步上前,与屈寒山遥遥相对,气势上却丝毫不落下风。
“你口口声声说我有挑拨之心,反叛之心,意图独揽大权?”
“何不先扪心自问,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他不待屈寒山回答,霍然转身,面向众人。
声调陡然扬起,“既然剑王好意,将诸位齐聚于此,那正好诸位也帮我参谋参谋——”
柳随风语速加快,“咱们这位剑王,究竟是何居心?!”
“且不说我在长乐镖局遭人暗算,险些命丧黄泉。”
“单说我奉命追查天下英雄令下落之时,剑王麾下的人马,为何在凌凉镇暗中作梗,百般阻挠?”
他每说一句,便向前逼近一步,无形的压力弥漫整个大殿。
“还有,铁骑神魔和无名神魔为何会悍然出手抢夺英雄令?”
柳随风的质问一句紧似一句。
他环视众人,最后沉声问道,“诸位觉得,这一桩桩、一件件,究竟是我柳随风在无事生非,刻意针对剑王?”
“还是我们这位德高望重的剑王,存心要与我柳五过不去,甚至不惜损害帮中利益,也要阻挠我取回英雄令?”
这一番连敲带打,不仅将屈寒山的指控尽数驳回,更是反将一军,将众人的疑虑引到了屈寒山身上。
大殿之内,死寂一片。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柳随风和屈寒山之间来回扫视。
柳随风见他们都不发言,明白权力帮的人心早就散了。
他直接用扇子指着屈寒山,“屈寒山,我看你才是其心可诛吧!”
屈寒山胸膛剧烈起伏,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那被衣襟半掩的伤口似乎都在隐隐作痛。
他嘴唇微微哆嗦,想强辩。
却发现柳随风所言之事,件件直指要害。
一时竟被那凌厉的气势与确凿的指向压得难以反驳。
他眼神不易察觉地向右后方微微一瞥,递出一个信号。
一直沉默寡言的水王鞠秀山接收到这眼神,面色挣扎一瞬。
随即踏前一步,扬声道,“柳随风,凌凉镇的事,都是我做的!”
“是我见不惯你在帮中如此猖狂,目中无人,所以才想挫一挫你的锐气!”
“与剑王无关!”
柳随风目光转向他,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
“好,很好。”
“不管是你们当中的谁做的,承认了便好。”
他扇骨轻敲掌心,语气陡然转为森严。
“帮规第十四条,明令禁止帮内私传命令,一切指令需通过帮主或副帮主首肯,方能下传。”
“水王,你擅自行动,可知罪?”
鞠秀山梗着脖子,强自镇定道,“我……我最多就是犯了不敬之罪,按帮规,不过思过半月而已!”
“思过半月?”
柳随风嗤笑,“那你纵容你的手下傅天义,假借权力帮之名,在金银山庄大肆敛财,中饱私囊。”
“甚至私通外敌,泄露帮中情报,这已是叛帮死罪!”
“再者,紫凤凰在湘阳城外,伙同他人对我下毒在前,刺杀在后,这一件件我势必要与你好好清算!”
鞠秀山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畏惧,但还是较为镇静道,“那紫凤凰明明是你柳五公子的人!”
“她所作所为,与我有何关系?!”
他情绪激动,脖颈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小鼓包微微蠕动了一下,那正是他体内蕴养的蛊虫感受到了主人压抑的杀气。
柳随风将他的细微变化看在眼里。
甩了甩袖袍,语气嘲讽,“你们不就是仗着帮主当年给八王之上服下了金纹不如死丸吗?”
服下此药丸,若出手杀了对方,体内不如死丸必破,而破戒之人立刻经脉重创。
其余人便可名正言顺对其诛之。
他的目光越过鞠秀山,再次落在屈寒山脸上,意有所指,“你是觉得,我因为此丸制约,便奈何不了你,所以你们才敢如此放肆?”
“但你们别忘了,不起杀心,也能出手。”
这话,明显是对着屈寒山说的。
意味着柳随风即便不打算杀人,也有的是手段让他们生不如死。
屈寒山面色阴沉,只觉胸口疼得更厉害了几分。
他脸上挤出一丝扭曲的笑容。
“柳随风,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掩饰你夺不回英雄令的无能罢了!”
他边说边大步走到柳随风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恶意低语道。
“你别忘了,英雄令,现在在我手中。”
“没有它,我看你这个副帮主,还能威风到几时!”
柳随风面对他近乎贴面的挑衅,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了。
那笑容如春风拂柳,却带着料峭寒意。
“屈寒山,我提醒过你,别笑得太早了。”
“小心最后,就笑不出来了。”
眼看两人之间火药味越来越浓,冲突一触即发。
一直作壁上观的人王邓玉平站了出来。
他脸上堆起圆滑的笑容,打圆场道,“柳副帮主,剑王,二位皆是我权力帮肱骨,何必在此争执不下,徒令亲者痛,仇者快?”
“既然二位各执一词,争论不休,今日之事何不改日再议?”
“等二位论个明白,再到帮主面前陈情如何?”
他这话看似公允,实则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也将这棘手的矛盾暂时延后。
柳随风盯着屈寒山恶狠狠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只怕今日之事无法善了了。”
突然,一阵毫无征兆的飓风自大殿上方席卷而下。
风声呼啸,猛烈异常。
吹得殿内悬挂的无数黄绢剧烈翻飞。
烛火被拉扯得忽明忽灭,光影狂乱舞动。
这风来得太过霸道,众人猝不及防,纷纷被逼得拂袖遮眼。
脚下踉跄着“吭哧吭哧”往后退了数步。
一时殿内略显狼狈。
唯独站在靠后位置的柳随风和与他针锋相对的屈寒山,在这狂风中身形未曾移动分毫。
狂风反倒将他们身前的空间清了出来。
屈寒山的目光下意识与柳随风对上,虚伪出来的势在必得的笑实在是倒胃口。
柳随风白了他一眼。
柳随风:谁想看他那副嘴脸?
搞出这么多破事儿,害得他不能继续陪着明明,实在可恨!
柳随风抬头望向风源来处。
这一望,他那颗因重生而早已对许多事波澜不惊的心,竟骤然狂跳起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帮主和帮主夫人……
他们都还活着。
就在他们争论得最激烈,几乎要动手的时刻,李沉舟和赵师容已然悄无声息地到场。
见殿内喧嚣,李沉舟一字未言。
只是看似随意地一甩袖袍。
那狂暴的飓风便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瞬间止息。
风停,黄绢缓缓垂落。
李沉舟与赵师容的身影,隔着几重微微晃动的薄绢,缓缓走向大殿中央。
隔着薄绢,也能感受到李沉舟周身散发着无形的威压。
他走到那紫檀木书案之后,微微抖了抖宽大的袖袍,安然坐下。
赵师容则静立在他的右侧,一袭偏天青的淡蓝色衣裙,清冷如月华。
“拜见帮主!帮主夫人!”
众人回过神来,无论之前是何立场,此刻皆齐齐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敬畏。
柳随风也是微微一怔,才从某种情绪中抽离。
随即才利落地掀起自己的青色下袍,沉默地跪了下去。
赵师容往前轻移半步,冷澈的目光扫过众人。
声音如玉磬轻击,“帮主闭关,听不得吵闹。”
“你们,是不知道吗?”
水王鞠秀山立刻抓住机会,抢先开口道。
“启禀帮主,夫人!”
“非是属下等有意惊扰,实在是柳随风他……”
“他多年来嚣张跋扈,排除异己,今日更是在此凭空诬陷属下。”
“请帮主、夫人明鉴!”
李沉舟坐下后,修长的手指便已随意地翻开了桌案上的一卷史书。
眉眼低垂,似乎对眼前的争执带着一丝不耐。
他两鬓各有一缕微卷的白发,随着他偏头阅读的动作轻轻摆动。
更添几分深不可测。
鞠秀山双手交叠,大拇指上翘,手掌打平,左手覆于右手之上,显得格外郑重其事。
他深深低头,语气恳切,“请帮主明察!”
赵师容神色不变,淡然道,“你们方才所言,我与帮主都已听到。”
“帮中的规矩,你们是懂的。”
“口说无凭,做不得数。”
鞠秀山似乎早有准备,立刻接话。
“夫人明鉴,属下自有凭证!”
说着,他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双手呈上。
一旁的屈寒山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阴鸷,不怀好意地瞥了跪在那里的柳随风一眼。
柳随风将他们的举动尽收眼底,冷嗤一声。
他们这点栽赃陷害的小打小闹,若是能沾上他柳随风半分衣角,那他这些年,也算是白在权力帮活了。
他跪得笔直,眼神平静无波,似乎只是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拙劣戏码。
(后文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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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实在有点忙,所以大家消息也还没看
抱歉抱歉
明天的话也暂时不好说会不会更新。
具体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