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悲被顾北辰打趣了一路，直到夜色渐浓，两人才总算慢悠悠回到了怡心居。
两人坐在庭院的石桌旁，就着清冷的月色促膝长谈，晚风时不时吹过，带起几片落叶，倒添了几分静谧。
虽说张三悲的任务还没完成，但顾北辰从暗探的汇报里，知道他这阵子一直用心办事，半分都没敷衍，心里对他的戒备又少了几分。
张三悲端起茶杯，望着杯中晃动的月影，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顾兄，你有没有觉得，我这阵子的运气差了好多啊？该不会是那净化玉佩压制我光环的副作用吧？会不会还有啥其他副作用啊？”
他身上的光环效果早被净化之力压下去，可近来总觉得，从前那种“逢凶化吉、事事顺意”的感觉在慢慢消失。
尤其是“波刚技师”那事，换作以前，绝不可能这么倒霉。
顾北辰闻言愣了愣，他此前倒真没留意过。
张三悲便细细说起：自从遇上顾北辰，自己的“好运气”就一点点淡了去。以前出门总能捡到别人嚼过的槟榔——虽说他不吃，可那也算稀罕物。
可现在呢？不仅槟榔捡不着了，还时不时撞上些鸡毛蒜皮的糟心事，干啥都觉得没以前顺。
顾北辰听完，心里也犯了嘀咕。
若是净化之力的作用，他早该察觉出来了。可张三悲说运气是“一点点消失”的，倒不像是净化那种即时见效的效果。
遇事不决，便问灵芯。
他在识海里唤道：“灵芯，张三悲说他运气变差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不？”
此时灵芯正忙着给系统升级，耳边还断断续续响着“叮咚咣当”的敲打、焊接、锯切声，听着就格外忙碌。
她闻言暂时放下手里的活，调出两人的对话回放快速扫了一眼，很快给出分析：“净化之力只清负面效果，不会有其他影响。”
“真正的原因应该是神铁——它让张三悲的人生从‘既定剧本’里跳出来了，重新回到了‘无序状态’。”
“无序？”顾北辰追问，心里满是好奇。
灵芯耐心解释道：“运气本质就是概率和境遇的随机碰撞，可‘气运之子’的人生，看着顺风顺水，其实早被一套‘完美剧本’给框死了。”
“气运之子看似事事顺意，其实人生早被一套看不见的‘完美剧本’定好了——何时得机缘，何时避灾祸，连人生中遇到哪些人，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神铁打破了这种‘必然’，让他的人生回归真正的‘偶然’，也就是正常人该有的生活状态。”
顾北辰恍然大悟：“所以说，神铁不光能让你我跳出‘事件’之外，还能让身边人慢慢挣脱剧本的束缚？张三悲现在的运气，才是普通人该有的样子？”
“差不多是这意思。”灵芯补充道，“系统之子的人生被‘主管’操控，气运之子的人生则被‘天道剧本’框死。他们那种‘趋吉避凶’，根本不是运气好，是剧本早就写好的必然结果。”
说完，灵芯把一长串详细的推测报告发给顾北辰，又匆匆去工作——破解气运的秘密、分析巨爪的线索，还有一堆待处理的数据等着她，实在没多余时间闲聊。
顾北辰快速看完报告，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他悄悄内视自己腹中那团若隐若现的气运，心里的疑惑更重了：这些“气运之子”，真的是天道的手笔？它这么做，到底图个什么？还有神铁，又到底是什么来头？……
顾北辰原本就理不清的头绪，此刻更乱了。
“顾兄？顾兄？”张三悲见他盯着茶杯出神，半天没说话，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这是想什么呢，半天都没个动静？”
顾北辰回过神，连忙掩饰道：“哦，刚才在想你的事，不小心就出神了。”
他挑了些能说的、关于“剧本”的内容，简略讲给张三悲听：“应该是净化之力暂时压了你的‘特殊气运’，你现在的运气，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水准……”
张三悲听完，长长舒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那就好！我还以为是玉佩有啥副作用，把我身子给搞坏了呢。”
顾北辰看着他坦然的样子，忍不住问：“三悲，你会不会觉得可惜吗？以前顺风顺水，想要的总能得到；现在却要像普通人一样，可能拼尽全力了，也未必有结果。”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其实可以尝试帮你恢复之前的运气。”
张三悲却笑着摆了摆手，眼神里透着一股通透，语气也沉了几分：“顾兄，这你可就错了。”
“那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顺风顺水’，哪能算真人生啊！就像按着乐谱死板弹出来的曲子，就算调子再好听，也少了几分随心随性的灵气。”
“我以前以为的‘选择’，说到底不过是剧本里的‘必然’，跟任人摆布的傀儡，又有啥区别呢？”
顾北辰赞同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暗暗琢磨：张三悲的师傅到底是个啥人物？难道他也是剧本之外的人？要不，真按着先前灵芯说的，去挖他坟看看？
张三悲没察觉他的心思，接着说道：“道家讲究‘道法自然’，自然里本就有晴有雨，有坦途也有沟壑，这样起起落落的，才有意思嘛。”
顾北辰闻言，看着他眼里闪着的光，突然就笑了——这道士看着平时不着调，倒比自己看得都透彻。
张三悲也跟着笑起来，两人的笑声在寂静的庭院里散开，倒有种心意相通的畅快。
笑声还没落下，顾北辰突然心有所感。
张三悲先前的话像一道光，猛地照进他混乱的思绪里，那些关于自己要走的“道”的疑惑，竟在这一刻有了隐约的方向。
他猛地站起身：“三悲，我突然有了些感悟，得赶紧去闭关一趟！”
不等张三悲回应，顾北辰已快步走进内室，随手布下闭关结界——他似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那是超脱虚假、直面真实的道。
这一闭，就是整整数月。
仙都叶家内。
叶家那座高耸入云、紧挨着族地中心的高楼，原本沉寂了百年的阵法，突然“嗡”地一声泛起耀眼的金光。
族内闲置的几台灵气反应装置更是“嗡嗡”狂转，浓郁的灵气顺着管道一个劲往楼里灌。
“三祖要出关了！”一个负责看守高楼的族人率先反应过来，激动地大喊。
“快！都别愣着了，随我去迎老祖！”叶修远立刻放下手里的事，急匆匆往高楼那边赶。
不一会儿，叶家的高层们就齐齐涌到了高楼一楼大厅，一个个神色又激动又恭敬，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